第十二節 胖嬸上門客
我答應了春煙,她的話句句戳中我的心坎。說來也是可笑,她告知我的內容竟與那假春煙不謀而合,隻是真春煙說的更為詳盡具體一些罷了。
我一邊聽著一邊鎖緊了眉梢,連春煙的身世情況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可見對手也是個小心的人。隻怕我們這一路,也並不太平吧!
我那時候剛剛醒來,對於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剛好對方就派了個假春煙來接近我,說是接近,不如說是試探,隻是我真的不懂,我已經一無所有,為何還要苦苦相逼?
也許皇宮真的不再太平了,這也是尹風為何一再堅持要送我離宮的原因了!
其實哪裏有真正太平的地方?隻要事情沒有解決,那些麻煩就會一個接一個地紛至杳來。
既然退無可退,還有什麼好擔憂,與其坐以待斃,處處受人掣肘,不如迎難而上,掃退頑敵!
心裏這樣想著,我的狀態明顯好了許多,晚膳也用得香些。
上次在板栗村,見過尹風的人隻有劉漁郎,因此外人對於我們的情況了解得很少。這裏可劃歸為萬聖的窮鄉僻壤,交通阻塞、信息落後,但為了免人生疑,我與穆展還是扮起了假夫妻。對外宣稱是投奔親戚而來,春煙是我的貼身丫 鬟。另有一個老媽子負責管家,家丁幾人護院。
每次我當著外人麵喚穆展“夫君”的時候,穆展都會紅透了臉。我自己也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心裏偷偷樂,小時候楊葭跟他一起過家家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現在的別扭呢?
春煙一邊替我卸妝一邊笑道:“夫人,以奴婢看,您還得好好調教將軍才是!”
說罷掩口笑了起來。
我看著她壓抑的笑,道:“你也這麼覺得?”
“可不是嘛!”春煙又道:“奴婢還從未見過哪位做相公的,連進房間也要看著自家夫人的臉色,還要在門外敲敲的。”
“扣扣!”
敲門聲響起。
我與春煙皆是回頭一望,相視一笑,春煙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夫人,末……為夫可以進來嗎?”
春煙走過去,從手中接下穆展的披風放到床架上,溫言道:“剛說到爺,爺就回來了。”
我也附和道:“在外忙了一天,爺快歇著吧。”
這頭春煙放下披風又擰幹了帕子遞過去,道:“爺擦擦汗吧。”
動作流暢。
我一邊欣賞一邊想,要不然為什麼老夫人這麼喜歡春煙呢,總是能想別人心中所想,也不多話,比起芽兒也是略勝幾籌。
因為怕被人懷疑,人前人後,下人們統一稱呼我為“夫人”,穆展的更簡單,就是一個“爺”字。
這個爺的簡單由來是說,他是外地一位普通秀才家的嫡長子,後來生母病逝,父親續弦,後來的繼母視他若眼中釘肉中刺,父親去後便被這繼母掃地出門,不得已才帶著夫人投奔親戚而來。我如今毀去了半張臉,胖嬸已經不記得之前的辛姑娘就是我了,聽完春煙的說辭,很是不忿,還道:“夫人您也是太柔弱了,按理說您們爺才是嫡出,怎麼著也不能讓後母欺負到頭上不成!”
胖嬸說這話時義憤填膺,隻差沒有把房頂掀翻,激動之處,甚至挽起袖子,對著那被我們拉起來扮成臨時後母的婆子拳腳相向。春煙拉住了道:“哎喲胖嬸,您說得倒是實誠話,不過我們爺是個心善的,就怕後母因為這事讓老爺受罪。爺也個極孝順的,怎麼忍心老爺左右為難呢。”
胖嬸猶疑了會,臉色白白青青,兩塊胖嘟嘟的肉起伏個不停,道:“這……這也是。唉!富貴人家,原來也有這些個煩惱啊!”
春煙“戚戚然”道:“是啊,隻是可憐了我們夫人,本也是大戶人家嫡出的女兒,如今卻要……”
嚶嚶哭起時衝我眨眼,我會意,蜷縮起身子勾下頭,讓人看不到我的表情卻要以為我很難過。
胖嬸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胡亂安慰了我幾句便走了。
待她走後我跳下床,問道:“她相信了?”
春煙道:“奴婢覺著是信了七八分。”
“那就好!”
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下地,假裝很高興地喝起茶來。默默念道:胖嬸,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春煙將新摘的梅枝理掉旁支,道:“其實主子不必在意,胖嬸不過是個毫不相幹的人。”
我點頭,沒告訴春煙之前的胖嬸是有多貪財,沒想到還有些人性,知道公義道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傍晚穆展回來時,我把事情大概地告訴了他,他聽完道:“必須要讓周圍的人都確信我們是投親的人,否則……這裏雖說離汴都甚遠,但也不可不防。”
我知道穆展絕不是危言聳聽,如果之前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話,那麼此刻我終於明白自己是大錯特錯了。我就像是這棋局上的一顆棋,不止我,還有穆展、春煙,甚至尹風等等。那布局的人,我最初以為是皇上,現在又覺得不是。究竟是誰,穆展不肯說,應該是說他還沒有準確估計出來。他要的是確信,不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