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新房悲畫扇
大廳裏還是喜氣騰騰的,我看著對麵坐著正微笑的男人,忽然覺得腳底生寒。胖妞已經由丫鬟扶著走向新房,我雖看不見她的臉但從早上看到她喜氣的麵龐就知她有多願意,有誰不願意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過一生呢?
我悄悄地走進後屋,我不相信他真的會這樣做,直到親眼見到胖嬸一動不動的身子,還有死前也驚恐的樣子,我才確信,胖嬸是真的,不在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殺害了。
而那個罪魁禍首我想也不想便知道是誰,我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會變得這般殘忍狠絕,鐵石心腸。
我默不作聲地坐回大廳,此時那張臉在我麵前是這樣惡心,那些簇擁著的賓客的笑容和劉漁郎臉上洋溢的幸福在我看來是那樣的諷刺,那樣的,刺痛了我……
我“咕嚕”灌下幾口酒,喜酒該是甜的,怎麼我一點也沒有喝到呢?
我“蹭”地站了起來。
“主子……”春煙想說什麼,礙於身邊這麼多人,又閉上了。
沒有人注意到我,隻有身邊的長公主,她氣色還不是很好,簡單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我出去一下,別跟來。”我這話是對春煙說的。
春煙著急,正欲跟來,長公主卻扯住她的衣袖,搖頭。
這一段路我走得特別快,可是當走到新房門口的時候我又猶豫了,按照禮俗拜堂後除了新郎及服侍的人員外,其他人是不能進新房的,至少不能在新郎不在的情況下進去。
想了想我還是掉轉了身,那種被壓抑的痛楚緊繃著,無從釋放。
“咦,這位夫人,您是要去何處?”
隨著門“咿呀”一聲開了,一個端著銅盆的小婢走出來,問道。
“哦,我正要去大廳,不想走錯了方向。”我隨意扯了個理由道。
那小婢也好心,指著院外的一條道道:“夫人若是要去喝杯喜酒,得往左邊而行呢。”
我笑道:“多謝你了。”
心道還好是從外請來的小婢,若然是識得我的婢女,也沒那麼容易走。
那小婢笑著對我點頭,轉身又進去了。
我剛走到院門口,欲穿過大廳,那小婢又回來了,氣喘籲籲道:“夫人留步,新夫人說您是她與新姑爺的恩人,請您裏麵坐。”
“新夫人還說了什麼?”我緊張問道。
小婢見我的樣子反笑起來,道:“新夫人隻是覺得一個人在房中等待,甚為無趣,想邀夫人說會話罷了。”
我臉上一囧,抬起腳邁上石階。
草木皆兵的感覺,大致如是吧。
新房倒也寬敞,反正我們也要離去了,我就做主把這裏作為劉漁郎與胖妞的新家,橫豎隔著老屋也不遠,等回門後,再找個時間把劉氏接來同住,也算是我報答了她昔日的恩情。這些婢子也是我暗地裏吩咐春煙出去買了來的,不要太多,劉漁郎與胖妞不需人服侍,然劉氏孤身一人帶大兒子,自是把兒子看得比什麼都重,她又是個心眼細的,胖妞雖說勤勞樸實也正和劉氏心意,但天長日久同一屋簷下,難免不會有矛盾的時候,況且今時今日的劉漁郎已開著幾間木器坊,水漲船高,劉氏挑兒媳婦的眼光早已不限於隻是湊合要抱個孫子了,因此,找幾個服侍她的人,老人家舒心了,也會少挑胖妞的刺。
胖妞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聽到聲響,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與夫人說。”
那小婢恭敬地退出門去,悄悄掩上房門。胖妞挪動身子,就要掀開蓋頭,我忙阻止了,道:“這蓋頭可是要新郎親自挑開,才能稱心如意。”
胖妞聲音裏透著笑意,道:“我還以為辛姑娘與那些個大嬸不同呢。”
我嗔道:“有何不同?還不是都希望新人琴瑟和鳴如意雙心?”
慢著,她剛剛叫我什麼?我吸了口氣,盡量平穩地道:“你說……”
胖妞這時已主動掀開了蓋頭,衝我眨了眨眼睛。
“其實我早就知道是你。”她道:“辛姑娘忘記早上你來我家的事了?”
我把早上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早已亮明了身份還不知曉,那混沌的一晚沒有休息卻是害人不淺。
“能夠讓劉大哥……”她低下頭,改口道:“能夠讓我相公惦記的人,也隻有辛姑娘和翠倚了。不過我知道相公對你們是不同的。他對翠倚,就像我對翠倚一樣,是朋友。可是對辛姑娘你……”
“如果我看得沒錯的話,那位展爺並不是辛姑娘心上的人。”
穆展來時為了清淨,換了展姓。
“辛姑娘你聽我說完。”見我欲解釋,她又道:“這些都不重要,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想想也是沒有可能的。夫君又怎麼配得上辛姑娘你呢?即使你戴著麵紗還是美豔不可方物,我那時候就在想,能夠讓辛姑娘惦記的人,一定也是人中蛟龍吧!辛姑娘喜歡的人,是那位四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