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迦柔穿著華麗的新娘裝坐在暖閣裏,讓金環銀鈴替自己上妝,兩個丫鬟早從努魯那裏得知主子與尉遲皓的事情,所以發現她雙眼紅腫,都不敢多問,隻在心下替她感到難過,卻又無能為力。
鳳迦柔發覺兩個平日聒噪的丫頭,今天突然變得安靜,倒是先開口問:“妳們兩個過幾天也要嫁人了,是不是會擔心啊?不然怎麼不說話?”
“我們沒擔心啊!”
“是啊!我們不是擔心自己,是替公主感到……哎喲!妳幹嘛捏我?”銀鈴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金環捏了一下,她一邊呼痛一邊蹙眉抬眼,結果見到金環比個噤聲的手勢,要自己別多話。
鳳迦柔透過銅鏡瞧見身後的情況,知道兩個丫鬟是顧慮自己的感受,不由得輕揚唇角,低聲說:“妳們不必為我擔心,我沒事的,倒是之後還得委屈妳們嫁給阿智阿勇,繼續服侍我,將來他們倆要是敢欺負妳們,來告訴我,我一定替妳們出氣。”
“金環不要欺負段侍衛長就好了,侍衛長為人老實,才不會欺負她呢!”銀鈴搶著回答,金環聽了不服氣地輕哼一聲,回道:“雲智哥人好,才不像某人嘴笨又多話,讓人不省心!”
“公主,妳看她說我嘴笨!”
“咦?我可沒說是誰哦!”
鳳迦柔看兩個丫頭吵得不可開交,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這是她與尉遲皓分手後,第一次開懷歡笑。
她知道那些遣返的唐俘,已在昨日啟程返鄉,她極力克製自己,不去見負心漢最後一麵,為了維護僅存的自尊和顏麵,更不會以懷孕為由去挽留他。
她原本想將懷孕這件事,當成要求父親同意他們成婚的最後一步棋,可是現在卻成了累贅,她既無法拉下臉,和父親坦承這件事,也不想傷害自己的身體,與無辜的生命。
但孩子生下來之後呢?
每當看到孩子,就像見到那個負心漢一樣,她懷疑自己是否能真心疼愛這個孩子?更別說到時恐怕還有來自各方的壓力,不管是李承鐸還是父詔,應該都會將這孩子視為眼中釘,那麼是不是別把孩子生下來會比較好?
她想著,手又不自覺地摸向腹部,她這時下腹還沒明顯隆起,也沒有任何害喜的現象,所以金環隻以為她肚子餓了,將糕餅盤拿到她麵前說:“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免得等會到祀宮祭祖肚子餓。”
她明知金環誤會了,卻還是拿起桂花糕往嘴裏送,並邀她們陪自己一塊吃。
鳳迦柔即將出嫁,因為考慮到她往後白天扮成副詔,晚上才恢複公主身分,怕她身邊人多反而礙事,所以閣羅鳳給公主府裏的侍衛和仆人,一人一筆錢財,將他們遣散。
知道內情的金環銀鈴,則以嫁給段氏兄弟為由,改入副詔府服侍她,努魯原本能以侍衛長的身分跟到夫家,他卻感念尉遲皓的恩情,死都不願踏入李承鐸的軍將府一步,寧可降級當段雲智的手下。
至於假公主優布,昨日已被龍軍將派來的人暗中接回姚城,金環銀鈴敘述優布見到來接自己的人,高興得又笑又跳,就像天真的孩子一樣,毫不掩飾歡快的情緒,實在是個可愛的姑娘。
三個人聊沒多久,迦敏和善美就到樓上看望新娘,兩人看見鳳迦柔的裝扮直誇漂亮。
好姊妹話匣一開就收不了,從婚宴聊到懷孕的事情,趙善美自從不當鳳迦柔的替身,便輕鬆許多,今年三月已跟奕少儀完婚,但至今仍然沒有懷孕,雙方家長雖然期待,卻不敢給小兩口太大的壓力,倒是善美有些焦慮,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無法給奕少儀一個完整的家。
兩姊妹直勸她放寬心態,說他們夫妻還年輕,慢慢來沒關係。
“公主時辰到了!”
樓下的喊聲打斷她們聊天的興致,然後就見到段雲智戴著麵具,假扮成副詔,上樓迎接鳳迦柔。
五個女子看見這個老實的侍衛長,認真裝扮起來也是英姿颯爽,威武不凡,忍不住對他品頭論足一番,直說得他不好意思抬頭。
“好了,妳們都別逗他了,哥哥今天還要帶我四處奔波呢!”鳳迦柔笑著為段雲智打圓場,一隻纖手隨即搭上他的胳膊,由他攙扶下樓。
上回迦敏結婚,由鳳迦柔留守大殿接待外賓,這回沒人能夠代勞,閣羅鳳隻好親自主持,把帶領新娘前往祀宮的事,交給臨時的假副詔去辦。
鳳迦柔在歡愉的氣氛下,早將心裏的煩憂丟到一旁,到了大殿前的廣場,見到容犀夫人站在父詔身邊,等著迎接自己,倒是有些驚訝。
“姨母您怎麼來了?”
“新娘的車輦要有自家長輩跟隨,妳爹抽不開身,我隻好應他的要求來了。”容犀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她沒提到閣羅鳳其實另有擔憂的事,才將她找來看住鳳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