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迦柔從來不會懷疑姨母的話,自然以為容犀隻是隨車照顧自己而已,她與父詔拜別之後,在段雲智的扶持下坐上車輦,直到出宮,她從車簾向外看去,才發現隊伍龐大,人數大約是迦敏出嫁時的三倍,後麵甚至跟著李家父子,令她頓時有些生氣,忍不住嘀咕:“夫家的人跟來做什麼?好像怕我跑掉似的!”
“妳現在是他們心頭的寶,自然怕妳跑掉了。”容犀輕笑著,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當作安慰。
他們上午隻到祀宮祭祖,所以刻意避開人多的熱鬧路段,結果沒料到鳳迦柔在平民百姓眼中,是保家衛國的好公主,原本規劃的路線,全擠滿觀看的人潮,大家都想一睹鳳迦柔的風采,沿路撒花歌頌的民眾絡繹不絕,直讓鳳迦柔暖到心坎裏。
後來隊伍行經一條較窄的街道,被圍觀的人民堵住去路,動彈不得,前排的侍衛發覺不對勁,正想用武力驅趕民眾,就聽到一陣悠揚的歌聲從周圍傳來。
十幾名穿著花俏喜氣的女子,從人群中鑽出來,當街唱頌美麗的愛情詩歌,大家一時被她們曼妙的嗓音和妸娜的身姿吸引,全都靜了下來。
眾侍衛見狀也是怔在一旁,但隨即聽到後頭長官下達命令:“快教前麵擋道的人讓開!我們還要趕路呢!別誤了時辰。”
“等等!讓她們把故事唱完。”鳳迦柔忽然掀起車簾喊道,因為她發覺這群女子不是在歌功頌德,也不是來祝賀美滿的姻緣,而是藉由詩詞唱出某些隱諱的事情,似乎對自己有所暗示。
遠古的王,有個很美的女兒,愛上了獵人,兩人兩情相悅,決定長相廝守,王卻威脅獵人,要他離開自己的女兒,不然就將他的家人和朋友全部殺光。
鳳迦柔聽到這樣的情節,驀然想起尉遲皓,想到那些唐俘,想通了一切。
“快把那些人抓起來!”李承鐸這時也聽出歌詞裏的含義,趕緊指揮前麵的侍衛動手。
“不準抓她們!”鳳迦柔同樣吼道。
侍衛在混亂的命令下猶疑,眾女子趁機鑽入人群裏,但其中一名女子卻不顧同伴的勸阻,竟直向鳳迦柔的車輦跑去,還扯開男子的嗓音喊道:“尉遲皓失蹤了!他受到阿詔威脅,不得已才離開大公主……啊喲!”
阿狗慘叫一聲,以為會被迎麵飛來的羽箭射中腦袋,沒想到紅影閃動下,鳳迦柔不僅替他擊落這一箭,還將他提至身邊追問:“皓哥哥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在哪裏失蹤的?你們不是昨日就該啟程回去了嗎?”
“我們前日酒醉醒來,發現阿皓不在,在他家到處找不到人,後來來了幾個官差,問我們阿皓人呢?我們答不上來,那些官差就想把我們押走,好險項大哥拖住他們,讓我逃出來找妻子的朋友幫忙,她那些姊妹才替我想了一個攔路唱歌的主意。”平時膽小的阿狗,這回為了好友鼓足勇氣,將事情經過完整說出來。
鳳迦柔卻仍舊猜不透尉遲皓失蹤的原因。
“皓哥哥會被父詔抓去嗎?”她拽著阿狗在巷弄內狂奔,原本打算跑回宮中質問父親,可是想想又不對,因為要是父詔把人帶走,官差怎麼還會去他家找人?
“柔柔妳別走!”李承鐸眼看未婚妻揚長而去,當然緊追不舍,他騎馬從大道繞到兩人前麵,剛好擋住去路。
鳳迦柔眼看被十幾人包圍,也不畏懼,反而飛身將其中一名侍衛踢下馬,搶得一匹座騎。
“柔柔妳先跟我回去,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李承鐸急著拉住她的韁繩,她卻把韁繩一抖,結結實實在他手背上打了一記,害他吃痛,趕緊將手縮回去。
她縱馬奔逃,甩開追兵,轉了兩條街,竟聽到容犀的叫喚:“柔柔快進來!”
“姨母?”鳳迦柔還在四下張望,就看到路旁一名蓄著短須的中年車夫向她揮手,又伸指比向身後的車廂,原來容犀不知何時已坐進這輛馬車,等她來到。
“您怎麼知道在這裏等我?”
“現在全城的人都在追捕妳,隻有先逃出城再說。”容犀淡然回道,隨即要她把新娘服和頭飾丟出車外給阿狗,請他幫忙引開追兵。
“等等!我會被抓啊!”阿狗聲嘶力竭在後頭用雙腳追趕,卻怎麼也追不上加速離去的車子。
“這輛車是您安排的?”鳳迦柔發現車上放有合身的衣物,不像臨時從路邊招來接應自己,頓時心生懷疑。
容犀隻發出“嗯”的一聲,不時從車簾縫隙察看外麵的狀況,似乎怕後頭有人跟上。
鳳迦柔瞧著姨母的舉動,再也壓抑不了膨脹的好奇,忍不住問:“您要帶我去哪裏?”
容犀知道是該向她解釋的時候了,這才轉頭平靜地看著她回道:“我要帶妳去見尉遲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