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之災 下(1 / 1)

“你倒是很有能耐!”宇文邕撩開敝膝蓋蹲在我麵前,裏麵是明黃色的裏褲,他隻是用三根指頭硬捏住我雙的兩腮,“哼,蒙麵紗,認幹娘,親齊公,如今還拐走穆兒!”

“穆兒呢?穆兒她怎麼樣?”我想起穆兒恐怕還身處是非之地,顧不了兩腮的疼痛問出口。

他眼睛沉了沉,看著我的眼睛陰晴難分,忽而放開我起身走到案前坐下,目光仍舊是精光四射,“說,為何蒙著麵紗?”

“我……”居然揪著這個問題不放,難不成誤會我有謀逆之心,接近這些皇家貴族居心叵測?“民女臉上有斑點,一遮掩百醜。”

他身體略往案前傾,手肘撐住上身,臉帶笑意:“你可知欺君是什麼罪名?”

“民女不敢……”

“你竟是不敢的!”他拂袖起身,長身玉立於窗前,眼睛看向窗外,“你當朕是瞎子?!”

我急忙跪好,俯首連稱不敢,“聖嚴寺的和尚無心拐我,見我欲救竇小姐便順便擄了我,聖上來之前他們正給民女上過妝要將民女賣到青樓去。因此……因此聖斑被胭脂水粉遮蓋了……”

“哼哼,嘴巴倒是挺硬的!”他沐浴在陽光下,依然立在窗邊不動,聲音低沉,清冽的側臉在陽光的暈染下閃耀著迷蒙的光芒。

看著眼前和諧的畫麵,如王維的詩,靜謐,如水墨畫,淡入淡出,我有一刹那的失神。

“你是齊國人。”他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轉回身,與我目光相撞,眼裏多了絲鄙薄的意味。

齊國人?怎麼說我是齊國人?

“民女是楚州人士。”我斂眉低首,盡量壓製住聲音裏的顫抖。

他對我身份有所懷疑,還說我是北齊人,我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他今天這樣句句緊逼是什麼意思。

“哼,楚州人?”他鄙夷笑到,“憑空而降的兩個楚州人?”

我猛地攥緊了雙手,心裏慌亂得腦袋一片空白,思想都無法聚焦在一處,全身一陣惡寒,顫抖似遠方的兵馬聲漸行漸近。

“啞巴了?”宇文邕的淩厲的聲音籠罩在頭頂,好似金鍾嚴絲合縫地罩過來,“回朕的話!”

“是……是……”我絲毫不敢抬頭,隻覺得頭上的兩道目光灼得我渾身刺痛,連咽口水都覺得困難,“我……我們真是楚州人……”

“琝……珺?”

我猛然抬頭,眼裏的驚奇蔓延入心底。看他冰冷了然的目光我幡然醒神,連忙再次撇開眼睛低下頭,聲音盡量保持坐懷不亂,“皇上如何得知民女的小名?”

“小名?”他不甚滿意地反問道,“桑陌也是小名?”

我心裏一驚,當下就知道他一定暗地裏調查過我與芸芸的身世了。對於兩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來說,那真叫是憑空而降了。所以當然不論他再怎麼詳細據實地去查,也肯定是沒有我們的一星半點記錄了,再者遇上北周多用諜計獲取敵方情況,我自己又無故蒙麵,且與他宇文家的重要人物有諸多關係,他懷疑我是北齊的間諜也是情有可原的。這下好了,我可是百口莫辯了!

我蔫了,整個人頹然坐到地板上,無奈的同時更多的就是委屈,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憋悶。該怎麼告訴他我們是穿越過來的,怎麼樣他才不會認為我在信口雌黃,不以為我在糊弄他。

“我真的是楚州人,你要怎麼才會相信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覺得是對的……我真的是楚州人……”我急了,用重慶話回到,最後竟然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隻能反複強調自己是楚州人。

他明顯被我這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的樣子弄得有一瞬間的愣神,好笑地注視著我,沒有再說話。

我可憐兮兮地仰望著他,眼裏一點一點從眼瞳裏沁出淚來。

這氣氛與森嚴的審問場格格不入,他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審我,竟就這樣沉默看我。

我被他的直白的眼神看得發窘,眨眨眼睛以圖掩飾,順帶著將眼光從他臉部移向他領口。

“朕就給你證明的機會!”

我眼光轉回原處,看他麵色冷冽泰然。

“朕要知道斯人樓的所有動向,卻無人知道朕的一舉一動!”他的臉離我不過咫尺的距離,連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眼裏的眸色轉亮。

“皇上——”門外一個太監急急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報道,“齊過公宇文憲求見!”

“宣!”宇文邕流利地起身,撣灰,回席,坐下,一氣嗬成,竟還帶了幾分瀟灑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