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葉不說話了,抿著嘴巴隻是看著地上笑。
何生葉是外地人,大學畢業在深圳打工時,她本來是公司白領,就是愛紅臉,愛微笑,竟然和車間裏藍領丈夫認識了,兩人很快墜入不等式愛河。是自由戀愛,可在別人眼裏是她下嫁了。結婚後,何生葉的工資雖然比丈夫的高許多,但她為了家庭婚姻,還是選擇留在家裏帶孩子,再沒出去打工了。現在,女兒在鄉裏中心小學讀幼兒班,她擔任了幾年的村婦女主任,雖然不管事兒,但每年有三千至五千元的津貼,基本不下地幹農活兒,所以她的皮膚要比幹農活的留守婦女要白皙、細嫩許多,穿著也稍洋氣。
李英誌將杯子裏的水喝光了,拿著空杯子說:“是這樣的,等村主任全光有回來了,我們開一個村幹部碰頭會,討論一下梨花衝村目前的工作。不能因為祝書記不在了,我們梨花衝村裏工作也跟著癱瘓了。”
何生葉一直在笑,她不敢看李英誌的臉,她笑嘻嘻地說:“嘻嘻,我全力支持,沒意見,反正村裏人都說我是桌子上的鹹菜,隻充數的,沒人吃。”看李英誌手裏的杯子空了,又拿過兌滿水端過來遞給了李英誌。
李英誌喝一口水說:“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你要發揮你的主觀能動性,認真負起責任來。按目前的情形,你的工作量最大,任務最重,村裏沒有男人,基本上全是留守婦女,婦女的工作特殊又複雜……”看了看何生葉的臉,特意盯了一下她紅紅的嘴唇說,“我還有鄉裏的工作,不可能天天守在梨花衝村,你們不各自發揮自己的能動作用,怎麼能行呢?”
何生葉覺得李英誌說得對,她連連點頭。她小聲說:“計劃生育的事兒沒問題,男人都不在家,就是想讓她們生,她們也生不了呀!嘻嘻,我每天什麼事兒沒幹,還得計劃生育先進……至於婦女的婦科病檢查什麼的,以前都是祝書記親自在抓,縣裏的的民營醫院來搞義診,都是跟祝書記聯係的,別人插不上手……”
李英誌放下手裏的空茶杯說:“好,就這樣了,過兩天我來召集大夥開個會。你也準備,到時候說說你的想法。”說著站起來,要走,他伸出手,看樣子要握手道別。
何生葉趕緊笑著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讓李英誌握住了。
李英誌將何生葉的手握在手裏,還搖了又搖,似乎舍不得鬆手,重複搖了好幾遍,才依依不舍地慢慢鬆手。
何生葉本想留下李英誌吃中午的,可她臉紅了,隻知道笑,不好意思開口,湧到嘴邊的話沒有吐出來。
等李英誌走遠了,何生葉跑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發燙的臉,她用雙手捧住了,不好意叫起來,自言自語說:“何生葉呀,你怎麼啦?怎麼見了那個男人就害羞呢,做丫頭時談戀愛也沒有這樣啊!你難道是對他來電麼?好奇怪呀!”
李英誌騎在摩托車上,想到何生葉羞達達的樣子,突然停下了,不過沒有下摩托車,兩腿騎在摩托車上,他想了想,回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
作為登門拜訪的客人,那女人不讓座,不倒茶,茶水是自己要了喝的,位置還是自己找著坐的,這明顯是待客欠周,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歡。特別是握手,照說,跟女人握手,一般為女人先伸出手,然後男人才可以跟人家握手的,可自己偏要先伸出手,有點像是強迫,握著人家女人的手還不想鬆手哩。
李英誌覺得自己和這個何生葉應該有某種瓜葛,第一次單獨相見,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結。他真擔心以後會和她發生一些戲劇性的故事。
這個李英誌,最初也是一名混跡鄉村的小村民,他也和曹二柱一樣不願到城裏做農民工,嫌活兒重,嫌夥食差,嫌地位低,怕讓城裏人瞧不起,卻在村裏混日子。不過他運氣好,七混八混,遇到一個賞識自己的領導,不小心一下子混進了官場,由小村民搖身變為了鄉幹部。雖然隻是小鄉長,還是副的,可在家鄉村民眼裏,他就是出息了,是有本事的人,所以每次回家走在村道上,牛逼哄哄的,一路有人恭敬,一直走到自己家門口,還有當年的發小呀、同學們尾隨。就連在村裏什麼職務沒有的老婆,也能把村幹部們指揮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