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自己對長孫皇後感悟(2 / 3)

太宗即位,立為皇後。贈後父晟司空、齊獻公。後性尤儉約,凡所服禦,取給而已。太宗彌加禮待,常與後論及賞罰之事,對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以婦人,豈敢豫聞政事?”太宗固與之言,竟不之答。時後兄無忌,夙與太宗為布衣之交,又以佐命元勳,委以腹心,出入臥內,將任之朝政。後固言不可,每乘間奏曰:“妾既托身紫宮,尊貴已極,實不願兄弟子侄布列朝廷。漢之呂、霍可為切骨之誡,特願聖朝勿以妾兄為宰執。”太宗不聽,竟用無忌為左武候大將軍、吏部尚書、右仆射。後又密遣無忌苦求遜職,太宗不獲已而許焉,改授開府儀同三司,後意乃懌。有異母兄安業,好酒無賴。獻公之薨也,後及無忌並幼,安業斥還舅氏,後殊不以介意,每請太宗厚加恩禮,位至監門將軍。及預劉德裕逆謀,太宗將殺之,後叩頭流涕為請命曰:“安業之罪,萬死無赦。然不慈於妾,天下知之,今置以極刑,人必謂妾恃寵以複其兄,無乃為聖朝累乎!”遂得減死。

後所生長樂公主,太宗特所鍾愛,及將出降,敕所司資送倍於長公主。魏徵諫曰:“昔漢明帝時,將封皇子,帝曰:‘朕子安得同於先帝子乎!’然謂長主者,良以尊於公主也,情雖有差,義無等別。若令公主之禮有過長主,理恐不可,願陛下思之。”太宗以其言退而告後,後歎曰:“嚐聞陛下重魏徵,殊未知其故。今聞其諫,實乃能以義製主之情,可謂正直社稷之臣矣。妾與陛下結發為夫婦,曲蒙禮待,情義深重,每言必候顏色,尚不敢輕犯威嚴,況在臣下,情疏禮隔,故韓非為之說難,東方稱其不易,良有以也。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有國有家者急務,納之則俗寧,杜之則政亂,誠願陛下詳之,則天下幸甚。”後因請遣中使齎帛五百匹,詣徵宅以賜之。太子承乾乳母遂安夫人常白後曰:“東宮器用闕少,欲有奏請。”後不聽,曰:“為太子,所患德不立而名不揚,何憂少於器物也!”

八年,從幸九成宮,染疾危惙,太子承乾入侍,密啟後曰:“醫藥備盡,尊體不瘳,請奏赦囚徒,並度人入道,冀蒙福助。”後曰:“死生有命,非人力所加。若修福可延,吾素非為惡。若行善無效,何福可求?赦者,國之大事;佛道者,示存異方之教耳,非惟政體靡弊,又是上所不為,豈以吾一婦人而亂天下法?”承乾不敢奏,以告左仆射房玄齡,玄齡以聞,太宗及侍臣莫不噓唏。朝臣鹹請肆赦,太宗從之;後聞之,固爭,乃止。將大漸,與太宗辭訣,時玄齡以譴歸第,後固言:“玄齡事陛下最久,小心謹慎,奇謀秘計,皆所預聞,竟無一言漏泄,非有大故,願勿棄之。又妾之本宗,幸緣姻戚,既非德舉,易履危機,其保全永久,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則為幸矣。妾生既無益於時,今死不可厚費。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見。自古聖賢,皆崇儉薄,惟無道之世,大起山陵,勞費天下,為有識者笑。但請因山而葬,不須起墳,無用棺槨,所須器服,皆以木瓦,儉薄送終,則是不忘妾也。”十年六月己卯,崩於立政殿,時年三十六。其年十一月庚寅,葬於昭陵。

後嚐撰古婦人善事,勒成十卷,名曰《女則》自為之序。又著論駁漢明德馬皇後。以為不能抑退外戚,令其當朝貴盛,乃戒其龍馬水車,此乃開其禍源而防其末事耳。且戒主守者曰:“此吾以自防閑耳。婦人著述無條貫,不欲至尊見之,慎勿言。”崩後,宮司以聞,太宗覽而增慟,以示近臣曰:“皇後此書,足可垂於後代。我豈不達天命而不能割情乎!以其每能規諫,補朕之闕,今不複聞善言,是內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耳!”上元元年八月,改上尊號曰文德順聖皇後。

據《新唐書》記載:

太宗文德順聖皇後長孫氏,河南洛陽人。其先魏拓拔氏,後為宗室長,因號長孫。高祖稚,大丞相、馮翊王。曾祖裕,平原公。祖兕,左將軍。父晟,字季,涉書史,趫〗鷙曉兵,仕隋為右驍衛將軍。

後喜圖傳,視古善惡以自鑒,矜尚禮法。晟兄熾,為周通道館學士。嚐聞太穆勸撫突厥女,心誌之。每語晟曰:“此明睿人,必有奇子,不可以不圖昏。”故晟以女太宗。後歸寧,舅高士廉妾見大馬二丈立後舍外,懼,占之,遇《坤》之《泰》。卜者曰:“《坤》順承天,載物無疆;馬,地類也;之《泰》,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又以輔相天地之宜。繇協《歸妹》,婦人事也。女處尊位,履中而居順,後妃象也。”時隱太子釁鬩已構,後內盡孝事高祖,謹承諸妃,消釋嫌猜。及帝授甲宮中,後親慰勉,士皆感奮。尋為皇太子妃,俄為皇後。

性約素,服禦取給則止。益觀書,雖容櫛不少廢。與帝言,或及天下事,辭曰:“牝雞司晨,家之窮也,可乎?”帝固要之,訖不對。後廷有被罪者,必助帝怒請繩治,俟意解,徐為開治,終不令有冤;下嬪生豫章公主而死,後視如所生;媵侍疾病,輟所禦飲藥資之。下懷其仁。兄無忌,於帝本布衣交,以佐命為元功,出入臥內,帝將引以輔政,後固謂不可,乘間曰:“妾托體紫宮,尊貴已極,不願私親更據權於朝。漢之呂、霍,可以為誡。”帝不聽,自用無忌為尚書仆射。後密諭令牢讓,帝不獲已,乃聽,後喜見顏間。異母兄安業無行,父喪,逐後、無忌還外家。後貴,未嚐以為言。擢位將軍。後與李孝常等謀反,將誅,後叩頭曰:“安業罪死無赦。然向遇妾不以慈,戶知之;今論如法,人必謂妾釋憾於兄,無乃為帝累乎!”遂得減流越巂。太子承乾乳媼請增東宮什器,後曰:“太子患無德與名,器何請為?”

從幸九成宮,方屬疾,會柴紹等急變聞,帝甲而起,後輿疾以從,宮司諫止,後曰:“上震驚,吾可自安?”疾稍亟,太子欲請大赦,泛度道人,祓塞災會。後曰:“死生有命,非人力所支。若修福可延,吾不為惡;使善無效,我尚何求?且赦令,國大事,佛、老異方教耳,皆上所不為,豈宜以吾亂天下法!”太子不敢奏,以告房玄齡,玄齡以聞,帝嗟美。而群臣請遂赦,帝既許,後固爭止。及大漸,與帝決,時玄齡小譴就第,後曰:“玄齡久事陛下,預奇計秘謀,非大故,願勿置也。妾家以恩澤進,無德而祿,易以取禍,無屬樞柄,以外戚奉朝請足矣。妾生無益於時,死不可以厚葬,願因山為壟,無起墳,無用棺槨,器以瓦木,約費送終,是妾不見忘也。”又請帝納忠容諫,勿受讒,省遊畋作役,死無恨。崩,年三十六。

後嚐采古婦人事著《女則》十篇,又為論斥漢之馬後不能檢抑外家,使與政事,乃戒其車馬之侈,此謂開本源,恤末事。常誡守者:“吾以自檢,故書無條理,勿令至尊見之。”及崩,宮司以聞,帝為之慟,示近臣曰:“後此書可用垂後,我豈不通天命而割情乎!顧內失吾良佐,哀不可已已!”諡曰文德,葬昭陵,因九嵕山,以成後誌。帝自著表序始末,揭陵左。上元中,益諡文德聖皇後。

據《資治通鑒》記載:

長孫皇後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略古事,因而獻替,裨益弘多。上或以非罪譴怒宮人,後亦陽怒,請自推鞫,因命囚係,俟上怒息,徐為申理,由是宮壺之中,刑無枉濫。豫章公主早喪其母,後收養之,慈愛逾於所生。妃嬪以下有疾,後親撫視,輟己之藥膳以資之,宮中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遂安夫人嚐白後,以東宮器用少,請奏益之。後不許,曰:“為太子,患在德不立,名不揚,何患無器用邪!”

上得疾,累年不愈,後侍奉,晝夜不離側。常係毒藥於衣帶,曰:“若有不諱,義不獨生!”後素有氣疾,前年從上幸九成宮,柴紹等中夕告變,上擐甲出閣問狀,後扶疾以從,左右止之,後曰:“上既震驚,吾何心自安!”由是疾遂甚。太子言於後曰:“醫藥備盡而疾不瘳,請奏赦罪人及度人入道,庶獲冥福。”後曰:“死生有命,非智力所移。若為善有福,則吾不為惡;如其不然,妄求何益!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道、釋異端之教,蠹國病民,皆上素所不為,奈何以吾一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必行汝言,吾不如速死!”太子不敢奏,私以語房玄齡,玄齡白上,上哀之,欲為之赦,後固止之。

及疾篤,與上訣。時房玄齡以譴歸第,後言於上曰:“玄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密,奇謀秘計,未嚐宣泄,苟無大故,願勿棄之。妾之本宗,因緣葭莩,以致祿位,既非德舉,易致顛危,欲使其子孫保全,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足矣。妾生無益於人,不可以死害人,願勿以丘壟勞費天下,但因山為墳,器用瓦木而已。仍願陛下親君子,遠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妾雖沒於九泉,誠無所恨!兒女輩不必令來,見其悲哀,徒亂人意。”因取衣中毒藥以示上曰:“妾於陛下不豫之日,誓以死從乘輿,不能當呂後之地耳。”己卯,崩於立政殿。

後嚐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嚐著論駁漢明德馬後以不能抑退外親,使當朝貴盛,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是開其禍敗之源而防其末流也。及崩,宮司並《女則》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後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宮不複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懷耳!”乃召房玄齡,使複其位。

十一月,庚午,葬文德皇後於昭陵。將軍段誌玄、宇文士及分統士眾出肅章門。帝夜使宮官至二人所,士及開營內之;誌玄閉門不納,曰:“軍門不可夜開。”使者曰:“此有手敕。”誌玄曰:“夜中不辨真偽。”竟留使者至明。帝聞而歎曰:“真將軍也!”古

帝複為文刻之石,稱“皇後節儉,遺言薄葬,以為‘盜賊之心,止求珍貨,既無珍貨,複何所求。’朕之本誌,亦複如此。王者以天下為家,何必物在陵中,乃為己有。今因九嵕山為陵,鑿石之工才百餘人,數十日而畢。不藏金玉,人馬、器皿,皆用土木,形具而已,庶幾奸盜息心,存沒無累。當使百世子孫奉以為法。”

上念後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嚐引魏征同登,使視之。征熟視之曰:“臣昏眊,不能見。”上指示之,征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之毀觀。

據《貞觀政要》記載:

太宗有一駿馬,特愛之,恒於宮中養飼,無病而暴死。太宗怒養馬宮人,將殺之。皇後諫曰:“昔齊景公以馬死殺人,晏子請數其罪雲:‘爾養馬而死,爾罪一也。使公以馬殺人,百姓聞之,必怨吾君,爾罪二也。諸侯聞之,必輕吾國,爾罪三也。’公乃釋罪。陛下嚐讀書見此事,豈忘之邪?”太宗意乃解。又謂房玄齡曰:“皇後庶事相啟沃,極有利益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