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簫音回轉。流連著的餘音,久久的在風裏不肯散去。
偌大的屋子裏,六張床榻,四個男子,以不同的姿勢躺在那裏,傾聽著寒庚吹的那首,有些哀傷的曲子。
“哎,你們覺不覺得,王妃有些奇怪?”
躺在那裏,擺弄著銀針的喬魎,率先在沉默中開口。那銀針,就是他的武器。藏在袖子裏,在他裝無辜的時候,就會無意間發出。
他總是喜歡用他的暗器捉弄井冉,一對聚頭的冤家。
“對,早就覺得了,她穿那麼大的衣服,還戴著麵紗,難不成,她很醜啊?”
一語道破大家心裏的疑惑,孩子氣的井冉從床榻上跳起來,走到屋子的中央,眯起眼睛,精靈古怪的表情。
“我看不見得。她一定是在掩飾什麼,她的容顏,還有,那雙手。”
預感最準的馬蔚,看事情也總是很注重細節。他靠在床頭,盯著在窗口吹簫的寒庚,努力的回想著五年前的事情。那時的吟浣,手上好像是印著一朵燦爛盛開的曇花。王妃的眼睛,似乎與吟浣有些相像,在聽到寒庚病了的消息時,她突兀的移動了一下腳步,想要上前。
“大家莫要亂猜了,咳咳……昨夜都累了,睡吧。”
半晌,寒庚放下手中的簫,拍了拍井冉的肩膀。年紀最小的井冉撇了撇嘴,望著他略帶惆悵的臉,擔憂的眨了眨眼睛。
“寒,歆去哪兒了?”
馬蔚從床頭探出半個身子來,詢問著寒庚。他搖搖頭,兀自走向自己的床榻,躺在上麵,望著窗格外麵,走過的那個影子。
青衣的女子,身後跟著身穿藍色衣衫的杜醇。女子走在杜醇的前麵,不時回頭對杜醇說著什麼,然後就有笑意漫上眉梢。
杜醇的眼神,似乎也變得不再冰冷了。疼痛的目光,慢慢變得溫暖。
“醇,當年在小鎮上,有多少女子喜歡你呢。”
院子裏,女子走在前麵,轉過頭去看那張在幼年的記憶裏好看的臉。男子擰著眉,在她的目光裏漠然的挑了挑眉。“哦……”
“哈哈……可她們都被你冰冷的臉嚇回去了呢。”
想起那年在小鎮上,杜醇冷著臉對那個站在他麵前,羞澀的告白的女子說的話。他說承蒙姑娘抬愛,杜某不敢當。
而後,便拿著劍轉身離去。冰冷的眼眸,冰冷的臉,周身都是冰冷的氣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女子敢接近他。
“嗯。”
杜醇皺眉,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像是回答的聲音。女子的目光,瞬間變得憂傷,她在原地站定,回身,看著藍衣的男子。“醇,賢嫻死了有多久了?”
“五年。”不知道她為何突兀的提起那個讓人痛心的女子,杜醇低下頭,疑惑的對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她深不見底的眼眸,淚水漸漸湧上來。
“五年,好快啊,你還記得她的樣子麼?”
替他整理了淩亂的衣衫,吟浣轉過頭,不讓杜醇看見她眼睛裏的淚光。
杜醇臉上的冷漠,在那一瞬間消失,溫融而悲傷,似乎,陷入了那疼痛的過往。“記得……”
“我不記得了,醇,我已經不記得了,我不敢記得。這麼多年,我不敢想起賢嫻的臉。”女子的眼淚,終究在那些痛心疾首的話語裏掉落下來了,她轉過頭望著杜醇,滿麵的淚痕。“如果不是我……”
“曇夜。”
在那有些悲傷的空氣裏,杜醇打斷她的話,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這個在記憶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子,為了同伴的死去而歉疚不已。整整五年,都放不過自己。她的眼淚,在她說話的刹那,有些砸痛了他的心。
她的身體,在他懷裏顫抖。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打濕他藍色的衣衫。隱隱的,濃鬱的痛楚。“風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