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惡有惡報(3 / 3)

“少爺!”榮蘭跑了過來,“找到嗎?”

麗君搖搖頭,招呼大家各自回房梳洗一下,一會兒大廳見麵。

到了房中,五人各懷心事,都不得平靜。麗君見榮蘭總是欲言又止,卻也不曾相逼,事實上榮蘭是有件天大的事要告訴麗君(看者與我都知道)——“你二哥就是皇甫少華,你的未婚夫啊!”可不知是時機不允許,還是連日來的艱難困苦,讓榮蘭學會了城府,或者是麗君近日的表現拉遠了榮蘭和自己的距離,榮蘭終究沒有說出來。

早餐時間,大家圍坐下來,想談一談數月來各自的經曆,旁邊的時事討論卻先聲奪人。

“聽說柳卿雲昨晚失蹤了!”

“那昨晚唱戲的是誰啊?”

“說起來那個花旦與柳卿雲長的竟有四分相似,卻比柳卿雲還美上幾分,昨晚看戲的都說是遇上神仙了……”

“我看有名堂,柳卿雲多半就是給他抓走了……”

“你以為是‘妖怪花旦’不成!”

“我看還是‘應拜大盜’抓走的!”

“你們都省省吧,柳卿雲清高自傲,準是得罪了什麼權貴老爺了!”

……

一時間,種種猜測攪得人頭昏腦脹,不免讓少華他們擔心不已。熊浩道:“若真是權貴什麼的‘請’去了,過兩天也定要放回來的,大家先等兩天吧!”

“這位大哥,敢問這‘應拜大盜’是什麼人啊?”燕玉有種強烈的好奇。

“就是劫富濟貧的一位大俠啊,昨兒個也聽戲呢,當場被抓了,好像叫‘魏子尹’吧!”

“魏子尹?”這件事倒是撲朔迷離起來,大夥兒更需麗君一個解釋了。麗君卻一躍而起:“走,我們去楚員外府上一行,自然一切明白。”

熊浩、少華又隨麗君來了那位仗勢淩人的楚員外的住處,大清早的,幾個官老爺就進了楚府密謀。麗君歎了口氣,知道凶多吉少,隻叫了少華一人潛入探聽。

這邊燕玉和榮蘭也迫不及待地上街打探,見一告示:“經查‘應拜大盜’魏子尹,屢犯盜竊,令雲貴幾府人心惶惶,今膽大包天,擄劫、殺害名旦柳卿雲,罪犯滔天,處斬立決,三日後午時行刑。”

燕玉、榮蘭麵麵相覷,柳卿雲果然還是死了,百姓們個個扼腕,戲迷們個個悲憤,奇怪的是案子一日判決,水雲社不知去向,楚員外遠走他鄉,劉奎璧來不及喊冤,已身受重刑,等待處決。

少華一行會合客棧,便覺此地不宜久留,立時向前進發。行了一路水程,遇到了不少向‘江岸鎮’行進的百姓,有要為‘應拜我’請命的,也有要為柳卿雲申冤的。榮蘭因大仇將報開懷了不少,麗君卻常常獨望蒼天:究竟天是不是有眼的呢?如果報仇要靠傷害另一個人的性命,甚至害死更多無辜喊冤的人,這仇報得還有意思嗎?柳卿雲,當真是天縱英才,一個女扮男妝的奇女子,為了尊嚴為了理想而死,她的苦隻有我知道,而我的下場會步她的後塵嗎?我的倒行逆施已經遭到了上天的懲罰,讓我失去了心中的知己,不論巧合與否,我絕不能將她的死作為報仇的工具。

行及‘足遠鎮’,是上官船走官道的最後一站,曆來人流交彙,少華到時隻餘下兩間下等房。“這……“

熊浩望著麗君:“是不是應該你們……”“自然是燕玉姑娘一人一間,我們四個大男人一間房有什麼關係!”麗君搶道。

分房時依了麗君,待安頓好了,熊浩和少華倒不敢進房,站在門口守護。麗君請來燕玉,大家聚在一處,麗君便娓娓道來:“諸位一定以為在下並非魏子尹,是個女子,而魏子尹才是‘應拜我’大盜,然則,並非如諸位所想,‘觀音濟世男轉女,子尹救場串花旦’都是情勢所逼,子尹從小體弱,才會穿了耳洞假扮觀音,希望可以消災彌禍。若說貌似便是女子,那麼那位名旦柳卿雲唱作惟妙惟肖,必是女子無疑了?麒麟山大王韋勇達,神采俊飛,難不成熊大哥也敢戲稱他是女子?”熊浩被震得啞口無言。“在下是如假包換的魏子尹,堂堂的男子漢,那個‘應拜大盜’卻是被我陷害,實際上是我的一個仇人……”

“少爺!你要放過劉奎璧嗎?”榮蘭看出麗君言下之意,一句話語破天驚。

“你說

‘應拜大盜’是劉奎璧!?”

“你為何害我兄長?究竟有什麼冤仇要至人於死地?”燕玉急道。

“原來劉姑娘……是劉奎璧的妹妹”,麗君驚中有慮,道,“正好,明日我們上了官船以後,麻煩二哥立即回頭,將劉捷的親筆信交予縣官一閱,到時劉奎璧自然無事,百姓也會少一場浩劫。”

思及‘應拜大盜’三日後處斬,燕玉道:“為何要等明日?魏公子既然有心救人,遲一日不如早一日啊!再者,如若我哥那邊冤情得昭,我們這邊還是不坐官船的好。”

麗君微微笑意,道:“劉姑娘莫要心急。‘應拜大盜’一案一日完結,城中早已是沸沸揚揚,隻怕光憑劉副守的一封真假難辨的書信,不足以力挽狂瀾。但若是真賊假以用信,那麼真信就可以救假賊了。如此勝算才能多幾成。”

少華心中曲折,卻佩服地點了點頭,燕玉同意留下來靜待消息,熊浩也對麗君再無疑心,隻有榮蘭心結難解。

(5)應拜大盜

話說這夜商量完後,燕玉回房,麗君對少華一番叮囑,大家也準備休息。開起房門,是一陣秋涼。榮蘭道:“我去向店小二借些被褥。”

少華和熊浩睡在地上,為了明日的策馬急馳,麗君幫少華先鋪好了床鋪,便要出去尋榮蘭,這時卻見是小二送來了被褥。

有道是患難同仇見真情,之與此,總角親恩可曾淺?鋒刀磨礪吾不懼,怕隻怕,曲直有異生合離。

“‘我孟麗君今日在此立誓,定為她報仇申冤!昆明湖水一日不竭,我心一日不變。若違此誓,願陪映雪同赴黃泉!’言猶在耳,不敢忘懷!”榮蘭回頭看見,正是尋她而來的麗君,“你還相信我嗎?”

秋風掃遍,院中是刺骨的淒涼,主仆二人就這樣立在風中,任片片霜葉紅透眼眸,枯葉紛紛,落聲簌簌,卻遮不住人的心聲,你我眼中隻有彼此冰凝的淚滴。

榮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盡管心裏是有千萬個不情願:“小姐總是對的,我知道,到最後總是對的。我不應該問的,我明不明白又有什麼關係?”

“不,你該知道!為什麼我苦心設計,現在又要放他?將來他小心提防,甚至挾恨報複,如何再為映雪報仇?”麗君怯了一下目光,“我也不願意,但是不得不這麼做,千萬百姓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你難道忘了問斬麒麟山亂黨的事嗎?官場黑暗,隻怕生靈塗炭。過了這關,將來……報仇會更艱難,我這次沒有做對,但我也不會後悔。”

這回,榮蘭在麗君眼裏讀到的不隻是堅毅,那團燃燒在麗君內心的熊熊火焰,經過灼熱的千錘百煉,終將一飛衝天,普照大地。

次日,天剛蒙蒙亮,榮蘭已起來打點行裝,雇好了馬匹,藏於暗處。五人到達官渡口,果然順利坐上官船,然後由榮蘭將信交予少華,少華便馳馬而去。等到午時,麗君找了個借口下船,他們四人就仍在足遠鎮等待少華。

這日晚膳,麗君四個坐在房中,點了幾個川菜,叫了壺小酒。燕玉有些魂不守舍,熊浩笑笑,對麗君道:“難怪劉姑娘擔心,此去凶險,救不救得了人還不一定,千萬別自己賠了性命才好!”

麗君頓時心領神會,撚起酒杯,敬向燕玉:“我倒覺得沒什麼危險!……一來,我信二哥有這本事,二來嘛,若是真的‘應拜我’又再犯案,還有扣著‘假盜賊,真公子’不放的道理?我量他一個小縣令也不敢!”

“哦?是以假亂假,調虎離山之計!魏公子好計謀啊!”

熊浩拍掌稱快,燕玉卻愁眉淡釋,麗君知道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信誓旦旦不過為了多少安慰一下燕玉。

“熊大哥,劉姑娘,不如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從前有個小縣城,是河流衝擊形成,所以是個船流交彙口,年年商賈雲集,哎,就像足遠鎮一樣。有一年,大雪阻行,冰封千裏,足足下了一個月的暴雪,於是在這個小縣城的渡口,留困了許多人。城裏有一個叫風鈴渡口的客棧,有一天,一夜之間,所有人的貴重物品一齊不見了,於是所有的失主將這家黑店告到了衙門,豈奈官老爺不急不慌,說三日之後定能查明。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眾人就上衙門去討說法,誰料縣官老爺竟不知所蹤。眾人走出渡口,發現大雪已停,河岸已通,縣官早已逃之夭夭。”

“縣官就是盜賊嗎?”燕玉好奇道。

“後來眾人衝抄衙門,竊發現縣官房中的案上放著一堆紙條,人人讀過發現,都寫著自己丟失的東西,最後還有一行小字:取之於民,還之於民。‘應拜我’到此一遊!而這個小縣城從此富庶一方,窮人有錢有糧,富人再不敢為非作歹,但卻沒有人知道原因為何。”

“哈哈,真的?這個應拜大盜這麼厲害,縣令都被逼得逃走了?”熊浩笑道,“一路上也聽了不少應拜大盜的故事,什麼‘七家寶號連失案’,‘三省放貸群揭案’,‘七十二牙行齊倒案’,這個還沒聽過呢!”

燕玉也按捺不住:“你說‘應拜大盜’可不可能就是那個縣官,或者他有通天本事,到任何地方都有一個假身份呢?”

“不對啊!”卻見小榮蘭在旁邊滿臉狐疑,“少爺,我一路上與你同行,我怎麼沒聽說過呢?難道是在戲班聽說的嗎?”

大夥兒看看麗君,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壞笑起來:“我隨便說說,你們也相信?”

“少爺你騙人的本事又長了!”榮蘭氣道。

“非也非也!這故事雖然是我從奇談怪說裏組合杜撰的,不過嘛,‘應拜我’這樣一位傳奇人物,行俠仗義從不留名,你怎知他就沒有做過?若是古人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看‘應拜大盜’也必定做得出來!”

“歪理歪理,不可信也!”熊浩真是無可辯駁。大夥兒都好好地笑了一場。

麗君心道:若是日後能有機會做上高官,倒真想與那‘應拜我’過一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