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再無信件往來。

得知烏洛在前方捷報頻傳,亦是宮裏來人口信,抑或有時斛律單同會奉命來幾次。

眼前的這封信滿信無一個字道相思,無一字道前方戰場之凶險,無一字道疲憊,隻揀些平常之小事,窗外的合歡樹開花幾何,腰酸之時是否用藥酒敷過,一個人悶的時候有沒有再撫琴……

一字一句讀完,眼睛竟是酸澀難忍,眼前整齊的蠅頭小楷漸漸有些模糊,抬袖輕拭眼角,紅色的宮裝滾金廣袖上一片晶瑩。

輕輕擱下信紙,緩緩走到窗前。窗外,暮色降臨,合歡樹濃密的綠蔭裏,透過簷前的水紅絹燈,映出大片的合歡花,在天際的最後一絲光亮裏兩兩相依。

自己已經很久不撫琴了。以前在宮內的時候,每逢烏洛不在宮中寂寞無聊的時候,總是以撫琴打發時光。

自小產之後,再也沒有撫過琴,蓋琴的長方錦每日都會換,否則亦該落上一層薄薄的灰塵了。

正望著窗外兀自出神,便聽到身後輕語,“王妃……”

我微歎口氣,“本宮這就回信。你且讓宮裏人等一下。”

轉身坐在燭火前,吩咐芬姚將燭火挑亮。

芬姚一邊磨墨一邊小心道,“王妃,這仗得打到什麼時候?王爺幾時能歸來?”

原本執筆正要蘸墨的時候一怔,與烏洛分別近兩個月,竟一直未曾想過他什麼時候會歸來。

怔了一會,蘸了墨低頭邊寫邊道,“這戰場之事誰能看得清?高昌被降伏之際便是王爺歸來之時。”

想好的話早已在心中徘徊多時,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已寫好。

吩咐芬姚以火漆封住後,便由其交由宮裏來的內侍帶走。

自己的晚膳隻吃了一半而已,此時頓覺腹中饑餓。

凝兒倒是個會看眼色的,“王妃,要不要再吃點?剛阿熙她們將大汗夫人送來的木槿擇過,燉了些湯,要不要嚐嚐?”

我點點頭。

凝兒轉身出去,不多會,一盞冒著熱氣的白湯端了上來。

細看,上麵還飄著淡色的木槿花瓣。

我淺嚐一口,倒是香味馥鬱,胃口大開之後,連喝了兩盞。

凝兒看我喝完,笑嘻嘻道,“若是每日喝這麼兩盞湯,王妃一定會胖起來的。”

這丫頭,我啼笑皆非,將空的雕花玉碗交給她,臉一板,故意道,“這些日子,口無遮攔,怎麼都越發沒有規矩?眼裏還有本宮麼?”

凝兒不但不害怕,還往前湊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這可是王爺說的……”

“……”

“方才管家古裏木來說的啊……王爺一早就囑咐管家務必將府內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務必每日讓王妃喝幾盞熬湯,務必要……這木槿花湯,便是管家與何太醫商量過,由何太醫開了方子,為王妃熬製的……王妃,好喝嗎?”

我怔住,半晌才微微點頭,語氣裏含了自己不易察覺的哽咽,“好喝……”

許是凝兒見我如此,略有些驚訝,“王妃,可知曉麼?這木槿花雖普通,那大汗夫人卻是從來不主動予人的……夫人愛木槿與合歡花那可是出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