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以為烏洛請來的神醫乃是暫時搪塞之言,畢竟,連霍太醫這樣的神醫都已是篤定我此生再也不會有子嗣,每日的藥浴及按方吃藥隻是在尋求安慰而已。

三日後,我在後花園裏見到了這位所謂的“神醫”。

隻是,烏洛彼時已是上朝去,我不願逆拂烏洛的好意,便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情在後花園裏見這位神醫。

自己率領一幹侍女來到後花園的明月湖邊。彼時垂柳輕拂過湖麵,蕩出圈圈漣漪,湖裏的錦鯉因侍女往裏撒著魚食而爭相翻越水麵搶食,一時湖麵色彩斑斕,瀲灩奪目。

正在這時,侍女來報“神醫”到來,求見王妃。

我懶懶應道,“叫他到這邊來。”

遠遠地,就見一頂軟乘小轎被抬過來。

幾個侍女不禁驚訝道,“這神醫好大的架子,到了王府還不下轎。待會見過王妃,該是要教訓一下才好。”

我亦是一怔,這柔然汗國,除了可汗,便就是王府尊貴,竟有人不顧尊卑乘小轎到我麵前。

想想又釋然,但凡會奇方異術之人,難免有些古怪脾氣,想必真是神醫。

不多會,軟頂小轎在距我不足三丈處停下,後麵還跟著幾個人,每個人手裏分別執著藥箱、藥袱等。

看得身邊的幾個侍女都不禁咂舌,幾時見過如此擺譜的神醫?

正沉吟間,早已有人上前挑了轎簾,並不見裏麵的人下來,倒是後麵的幾個人趕緊上前,口稱“師傅”欲將裏麵之人攙扶下來。

想必是連路亦不能走的垂垂老者。

我心下暗忖道。

所有人都如我一般,摒住呼吸,想看看這位神醫到底是何麵目。

待轎簾被掀開,裏麵的人被靜靜抬出來之時,我才看清,這位神醫原來竟是坐在一木椅上,看得出,這木椅是自行做的,年歲雖久卻是很適合眼前的這位慈眉善目、雙目炯炯的老人。

這老人,端坐在木椅上,長袍之下空空蕩蕩,竟是沒有雙腿。

不光我一愣,周圍的侍女皆是驚呆了。竟有如此的神醫,沒有雙腿,怎會四處行醫為別人診治?

那神醫大約是見慣了此情形,並無多大驚訝,隻是微微一笑,“草民齊曾見過王妃。”

齊曾?這名字好生耳熟,我正上下打量他,驀地電光火石間,我遽然大驚,“什麼?你就是齊曾?!”

我無論如何也難以將眼前的神醫與遠在大梁的齊曾聯係到一起,而眼前被廢去雙腿的老人的的確確是昔年為讓母親懷上子嗣冒險為其熬藥而被冠以“私通後妃”之名被廢去雙腿、幾欲一蹶不振的齊曾。

沒有齊曾,便沒有今日的我。齊曾能讓昔年的母親懷上子嗣,如今的自己,亦如撥開烏雲般看到了希望。

我邀請齊曾到寢宮裏就坐飲茶,說起如何能到這裏,齊曾亦是萬分感慨。

原來,昔日杜蘭接到我的書信後便將齊曾護送至柔然邊境,卻不料在邊境遭強人所劫,齊曾生死未卜。

那夥強人不是別人,正是杜蘭之夫許士儒所派,便就是造成齊曾被人劫去必難逃一死的假象,讓大梁朝廷之人死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