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府。
在巍峨莊嚴的府邸前站定,薛斐毓看著眼前的建築,暗自思量著。
皇朝中舉足輕重的前護國公舊疾複發,日前居然向父親發帖。
這似乎是唯一一個知曉父親下落的外人。隻是,父親自二十多年前便永不回帝都,若是為求醫,大可以去請師傅師兄出麵。
“他不為求醫,隻是要見我們薛家人。”父親如是說道。
“可是,爹,咱們鮮少同朝廷往來。”斐毓疑惑。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們曾是故交。”
“那麼,爹不便出麵,我去吧。”
於是,她打著神醫梁詢弟子之名,趕來了帝都。
正想著,身後的容怨已上前自袖口掏出信和玉牌交給了門口的侍衛,接著退回她身後,舉動沉穩得不似女子。
看著,斐毓忍不住發笑。暗歎口氣,她明明隻比自己年長一歲,行事作風卻越來越深沉,甚至好著黑衣,哎!
那護衛仔細看過玉牌,隨即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們,慌張地說了句:“姑娘,請稍等……”便匆忙跑進府內去了。
嗬。斐毓輕笑轉身,抬手撫上門前的石獅,打量起路邊的雪景。
舒飲忱快步繞過走廊拐進前院,便看見門口那兩道身影,一黑一紅。麵對著的黑衣女子,有絕美的容顏,可惜表情淡漠。旁邊的人背對而立,緞般的黑發直垂腰下,一身緋色羅裙在滿目銀雪的映襯下似熊熊燃燒的火焰。
隻一眼便知那背影是主人。梁詢的弟子?老師病重,千方百計要見的人就是她?
近了,才看見她右手輕陷在石獅上的積雪裏,已凍得同那雪一樣蒼白。
容怨輕喚了聲“小姐”,斐毓側頭,收回右手,帶著石獅上的雪簌簌飄落。她轉身,眸子對上在她麵前兩步遠站定的人。
舒飲忱這才將她看清。一個明媚的女子,一雙清亮的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薛姑娘。”舒飲忱對她輕點了下頭,開口,嗓音沉靜,表情溫和。
白色身影頎長挺拔,氣質高華。這本是個外表凜冽的男子,可一開口,聲音和表情卻都是平和的氣質。
斐毓看著他的白衣和他平和的氣質,不由微笑,輕點下頭,沒有開口。
“在下舒飲忱。姑娘遠道而來,路途勞頓,快請進。”沒在意對方的沉默,舒飲忱側身讓開道路。
斐毓隨著他,邁步踏進了這個陌生的府邸。
好奇於此行的原因,在客院安頓好,斐毓便去見了前護國公舒老。
看著床上半躺的老人,斐毓心下一沉。老人已過耆年,加上舊疾複發,分明是將要油盡燈枯,藥石無用。
剛想著,床上的人已睜開眼睛。看到她,卻是微微一笑,“丫頭,來的是你啊。”
彼此從未見過麵,可那份熟稔卻那麼自然。斐毓也是一笑,躬身叫了聲“前輩。”
老人拍拍床邊的凳子,“過來坐。”
斐毓走過去,身後的舒飲忱已不知何時退了出去。
“丫頭,你父親一切可好?”老人慈祥的問道。
“有勞前輩費心,一切安好。”
“來之前,薛老弟可有向你說起什麼?”
“家父交代,一切聽前輩的。”薛斐毓微笑,說出父親對自己的囑咐。
“嗬,那麼你可知自己此行將要麵對什麼?”老人語氣依然慈祥,眼神卻轉為犀利。
斐毓對著他探究的目光,心裏閃電般掠過父親說過的很多事情。臉上表情卻是不變,說道:“晚輩不知,還請前輩指教。”
舒老沒料到她回答得如此直接,一怔。可看著她自在的神色,卻又似是明白一切隻不願多講罷了,他一瞬有點兒不明白這個女孩的心思了。
於是話鋒一轉道:“你的哥哥們呢?為什麼他們會讓你一個姑娘家出麵?”
斐毓心下一驚,哥哥……他居然知道哥哥的事!那薛家還有什麼是他不清楚的?
看著她微變了臉色,老人一笑,“丫頭,不必太過防備,老夫隻是希望有人可以幫我。我的身體你也看見了,老啦!可這朝廷……”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朝廷?原來這皇朝並不似表麵那樣太平。斐毓思量著,這一趟果然要同朝廷扯上關係。
看老人對薛家如此了解,斐毓索性將話說明:“前輩需要的無非是薛家背後的財力和家父從前在江湖上的名號。並且晚輩以為,或許您要交代的事情對於男人而言反而不甚方便。”
聽著她的話,床上半躺的老人突然大笑起來。是啊,事關朝廷,有幾個男人能掙脫權利鬥爭的漩渦?或許女孩會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