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賞地開口:“丫頭,別讓我失望。”別有深意地看著女孩,接著道:“還有,保護好自己。”
退出老人的房間,在門口等候的容怨便靠了過來。這二哥為她訓練的貼身護衛,跟她從來是寸步不離的。
斐毓回身抬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亭子裏的白色身影,側對著她們。
初春的最後一場雪斷斷續續了幾天,積雪不厚,溫度卻是低。
他站在這冰冷的天地中,似乎要融入那漫天的白。微抬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像是迷失了什麼,周身都是迷惑的氛圍。
斐毓站定看著他,思索著。他亦姓舒,卻隻稱呼那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為老師,且居然沒有擔任何官職。可剛這一路走來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稱他“公子”,又都對他恭敬有加。
到底是什麼身份?
舒飲忱似是感受到那眼神的重量,轉頭便和斐毓的目光對上,臉上還沒有收斂的表情分明是冷漠。
斐毓不以為意地看著,點頭輕笑。這男人,本就應該同他冷情的外表一樣,是個凜冽的人吧,平和的氣質不過是表象。
舒飲忱對著她的笑顏,慢慢緩和了表情,側身走了過去。暗自思量,這似乎是一個奇特的女子。她話不多,可這絕非出自她女子的膽怯和羞澀,至少她迎視別人的視線,從不閃躲。她優雅地微笑,像是置身事外,欣賞著周圍人的表演。
“薛姑娘,同老師談罷了?我送你回客院吧。”走近了,舒飲忱開口。
又是平和,似乎剛剛的冷漠是她的錯覺。斐毓也不多言,隻道了謝,三人一同向客院走去。
“令師是神醫梁詢,那麼家師的身體如今怎樣?”邊走,舒飲忱看著旁邊的斐毓問道。
是了,自己是以梁詢弟子之名進的這舒府。斐毓側頭,對上他帶著些微期許的眼神,不想讓他抱著虛幻的希望,淡淡開口:“難道這帝都眾多的太醫隻是擺設?”
隻要略懂醫術都能看出老人的身體情況,她不信那些太醫如此無用。而那自然法則,又是任誰都回天乏力的。
舒飲忱轉回頭,聽了她的話卻不見有太多失望,表情依舊。
斐毓看他不變的臉色,暗自好奇著拆穿平淡溫和的表象後,他會是什麼樣。不由地脫口而出一句:“你不累麼?”
舒飲忱聽著這清冷的嗓音,步伐一頓。詢問地轉頭看了過來,視線恰好落入斐毓略帶戲謔的黑眸。
那是雙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溢滿著玩味之意。突地,舒飲忱便覺呼吸一窒。
又是這樣!她的眼神總似舞台下的看客,而對方就是那台上表演之人,毫無藏身之地。
“在下不明白,薛姑娘指的是?”沒有移開視線,微頓之後,舒飲忱依然是沉靜的嗓音。
看著他不變的表情,斐毓挑眉。要麼平和是他的真相,要麼這就是一個太過滴水不漏的人。顯然不會是前者,否則稍前不會在他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
“舒公子打理這府裏上下,辛苦勞累,在下是望公子保重身體。”斐毓輕笑一聲,不再看他,似真似假地道。
還不等對方開口便站定了,下巴往麵前客院的牌子一劃,“客院已到,有勞舒公子了。”
微欠身,便和容怨走了開去。
身後舒飲忱看著兩人離開,幽深的黑眸平靜地鎖住那一襲緋衣。薛斐毓,這女子似乎真如她剔透的眼神般,有顆玲瓏的心。
“我是不是多話了?”在客院的回廊中漫步走著,斐毓也不回頭,突然開口。
沒有稱呼,可身後之人從來就了解這句話是說給誰的。兩人名為主仆,一同生活的十多年,說親人更為貼切。
“是。無關之人,小姐應該是不會多言一句的。”容怨始終保持著一步遠的距離,表情淡漠,聲音稍低。
斐毓轉頭看著她,垂下嘴角,蹙眉,懊惱地說道:“容怨,怎麼辦?我們這趟帝都之行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啊。”
表情和聲音似乎都在為這件事煩惱著,可那眼睛裏,分明是閃亮的光澤。
“來之前,小姐就很清楚這一點了。”依小姐愛玩和置身事外的態度,斷不會那麼在意這些事。容怨看著她,沒有配合她的表演,說道。
斐毓聽了這話,臉上作出的表情還來不及收起,作勢瞪了她一眼,轉身便邁步離去。
容怨依舊不緊不慢地跟著,平靜的眸裏點綴了點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