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閣老入京(1 / 2)

如此當麵直呼其名,在時人看來不啻於當麵唾罵,但何騰蛟卻僅僅是麵色稍有驚訝,便欣然點頭。

“下官正是貴州黎平府人士,卻不知鎮虜侯如何得知?”李信的底細天下盡人皆知,何騰蛟隻當這鎮虜侯乃馬賊出身,雖然貴為侯爵,卻出身草莽,不懂得禮數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他卻對李信能一語道出自家籍貫深感驚訝,需知他何騰蛟僅僅是陽穀地方的一個小小知縣,李信是直通天子的人,又怎能盡知自己底細的?

李信陡然記了起來,這何騰蛟亦是明末抗清英雄之一,若說此人正好在山東為官,也甚是巧了。他還要繼續確認,同籍貫同姓名的人不是沒有,“何縣令表字可是雲從?”

這些曾與前世深刻於李信腦海,即便換了人間也從未忘記過。何騰蛟徹底被李信弄的不知所以,隻是點頭,以示承認。至此,已經可以確認,此何騰蛟就是彼何騰蛟。李信策馬與何騰蛟並駕齊驅,兩軍轉換成長隊由此並行東行。

在南明曆史中,何騰蛟比起史可法等人來名氣甚小,卻是南明重要大臣之一,盡管於南明內部政治鬥爭中,做過許多誅除異己之事,為後人所詬病,稱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他身陷敵營從容赴死而不降卻是不爭的事實,僅此一條便由不得人不對他肅然起敬。

何騰蛟問起李信是如何知曉其姓名籍貫,李信無言以對隻好謊稱,在京中曾聽人提及,便算糊弄過去。不過他聽了何騰蛟的自訴以後,卻甚是感佩。不但如此,他還在何騰蛟的口中得知了一係列重要的情報。

原來,何騰蛟赴任陽穀知縣不足一年,便遭遇流賊大舉進攻。由於原本強勢的山東總兵劉澤清被誅殺以後,其舊部一盤散沙,聞風喪膽不戰自潰,流賊所過境各州縣紛紛陷落,地方官殉城而死者不計其數。

流賊兵鋒並未深入山東而是沿著大運河一路北上,很快便進抵陽穀縣。負責陽穀守衛的隻有本地衛所兵,早就望風而逃,何騰蛟不甘如此城陷,便組織本地鄉民以及收容附近州縣潰兵,待賊兵遞進時便登城抵抗。

何騰蛟並未細數如何才抵擋得住流賊大軍,但其中波折困難李信可想而知。到此處,便透露出一則重要情報,此番竄入山東境內的革左五營賊寇並非隻有賀一龍一部,而是賀一龍與賀錦兩部人馬,兩路合兵號稱有十萬眾。但據何騰蛟所推測,二賀人馬攢在一起總有五六萬之數,人數不多為禍卻一點不比李自成、張獻忠差。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何騰蛟自感組織民壯聲威不顯而士氣低落,又為了吸引各地潰兵來投,便謊稱當朝閣部楊嗣昌所遣前鋒在陽穀城中,附近各地潰兵聞之紛紛歸附,因此陽穀縣內兵力最盛時竟達六七千之多。由此得到了另一個意外效果便是,二賀兩部人馬紛紛放棄了並不位於大運河主幹道上的陽穀,繼而分兵,沿東西兩路北上,其中東路賀一龍在大運河朱棗莊與牛金鬆遭遇。

而據多方情報彙集之後,何騰蛟做出了一個判斷,革左五營的賀一龍、賀錦兩部人馬之所以竄入山東,又急於北上,其目標便是有北方蘇杭之稱的臨清,此地為貫通東西南北的水陸樞紐,囤積財貨不計其數,且黃河故道由此與大運河交彙,一旦賊兵沿著黃河故道由此溯流而上,將嚴重威脅到於河南剿匪的楊嗣昌後路。一旦楊嗣昌囤積於黃河以北的無數軍資落入流賊之手,或是被付之一炬,中原剿匪勢必將功虧一簣。

李信頻頻聽何騰蛟說出黃河故道一詞,便問其意,何騰蛟又額外解釋一番。原來黃河在曆史上曾數次泛濫改道,而在南宋以前一直由河北山東流入大海,至南宋建炎二年,東京守將杜衝為抵禦金兵南下,便在滑州掘開黃河大堤,黃河向東南分別由濟水和泗水流入大海。此後又曆經數次大規模改道,始終被人力封堵南流,後來奪淮入海,黃河河道便一直穩定至今。

黃河自改道南流,奪淮入海以後,雖然河道趨於穩定,可自洪武朝以來,決口多達數百次,幾乎每七個月就要決口一次,黃淮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何騰蛟言及於此,痛心疾首,情緒陡而激動。至於黃河故道仍舊有河水流過,水勢隨小,但少了黃河泛濫反而河道平穩,因此仍為溝通東西的重要水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