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相談甚歡(1 / 2)

接風酒宴盡歡而散,尚書們各懷心思,但大多都對宦官存著本能的反感與抵觸情緒,而李信與其言語間甚為親切,兩人更有稱兄道弟之勢,連帶著對李信也頗有微辭。鎮虜侯本身就是武人,又勾結閹宦,這都不是什麼好現象,眾人雖然已經默許了三衛軍對南京防務的控製,但在這一點上仍舊很難轉過彎來。

臨時總督衙門,而今已經是門庭冷落可以羅雀,前些日子車水馬龍的景象再不複見。張方嚴的病勢並沒有因為總督衙門遭受冷落而惡化,反而有了見好的趨勢,連日的低燒也已經退了,甚至可以在下人的攙扶下到院子裏走上幾步,舒展一下筋骨。但是,窩在臨時總督衙門的前揚州知府吳禎,卻是惶惶不可終日,整日瑟縮在臥房裏不肯出門。

此前招募的百十皂隸已經走了大半,隻剩下幾個忠厚老實的,不肯就此離去。但對這吳府尊也是冷嘲熱諷,盡管吳禎一向對待皂隸雜役甚為寬厚,但時人本性便是如此,看得旁人高高摔下,身份地位判若雲泥,總喜歡上前去踩幾腳,然後看看笑話,以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吳禎前日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正遇見幾個皂隸,皂隸們非但不行禮還照樣有說有笑。吳禎忍不住張口斥責幾句,不想換來的竟是皂隸的一頓搶白。

“尊駕以何等身份警告我等?”

一句話問的吳禎語塞了,幾個皂隸不再理會他,匆匆去了,一些譏刺之語又隨著微風傳到了吳禎的耳朵裏,竟是辱人太甚。但他自身尚且難保,又憑什麼來教訓這些皂隸呢?自取其辱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吧。

因為這此偶遇的插曲,衙中皂隸特地刁難了這位吳府尊一下,吩咐了衙中燒火的雜役一整日沒給他送飯。直等到第二日,吳禎餓的實在受不了,才尋了雜役夥夫詢問。那燒火的雜役結結巴巴,隻說自己忙的一時給忘了。讓後又誠惶誠恐的表示,“廚房灶下還有火,小人現在就做,現在就做!”

吳禎自是怒極,什麼忙的忘了,如果自己還掌握總督衙門常務大權,這些潑皮敢說忘了?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想到這些事,吳禎的驚懼憂慮之心反而被憤怒掩蓋了不少,可他的這一刻安寧很快又被桌上的公報破壞了。這還僅僅是三日前的報紙,這兩日皂隸盡管收了他的銀子卻沒講報紙送來。自從有了上次被整治的插曲後,吳禎也學了乖,不再對這些皂隸使臉色,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但就是這章三日前的報紙也足以讓吳禎六神無主了。

他已經打聽過,軍報傳回南京的第二天就重新恢複,在大肆宣揚了江西九江的勝績以後,馬上又以多版醒目位置評論了江北敗局,要求南京諸位明公追究責任,以賞功罰過。同時也以此警醒後人,要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雖然沒指名道姓,吳禎還是看的出來,《公報》上字字句句都是衝著他和張方嚴來的,可以說絕大部分的指責都是衝著他吳某人來的。

吳禎將手中的《公報》拿起來又恨恨的扔在案上,這份報紙他已經看過了不下幾十遍,其間所言無非是在為李信那廝發聲,也許這是在為抓捕自己鋪平輿論道路吧!想到此處,吳禎這才深感自己的不自量力與可笑,連日來的反思已經使他認清了自己與李信的差距,此前之所以放縱自己做各種破壞三衛軍的工作,哪裏是黔驢技窮,分明是老貓戲鼠啊。

但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悔之晚矣,一切手中的好牌早就被他輸了個精光,此刻所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著抓捕自己的軍士上門。

這種提心吊膽的煎熬就好像橫江鐵鎖,使得吳禎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內心之苦楚實在難以為外人道。而且就連一向信重他的張方嚴都開始漸漸有了疏遠的姿態。

吳禎在一個人暗暗發泄怒罵了張方嚴也是那般落井下石之輩之後,不由得又像泄了氣的豬尿泡,萎頓在椅子上,心中沮喪無比。激動過後,他自己也清楚,此前他的舉動已經使得張方嚴受累,而今人家還能容忍自己住在臨時總督衙門已經是了不得的厚道了,怎麼還能是落井下石呢?他苦笑一聲,歎了口氣,悔不該當初。

與吳禎的落魄絕望不同,南京工部尚書熊明遇這幾日分外的活躍。此前他在與吳禎對陣中的寶壓中了,鎮虜侯果然投桃報李,使他負責鐵廠石炭與鐵礦的采買。應天府西便有鐵礦,但在萬曆年間已經毀了,若要重新恢複可不是一見簡單事。首先一點就要尋著還健在的老礦工,以了解具體情形。然後,與之對比最難的一點則是鐵礦石的提煉。因為據萬曆年間的公文顯示,南直隸雖然產鐵礦,但工匠水平有限,所煉之鐵硬度不夠,無論如何鍛打都隻有極少數的成品武器可達到基本要求,餘者隻能打些農具還算合適。所以,這鐵礦漸漸也就關閉廢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