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他現在連自己的命運都已經無法左右,將來脫難之後,能否保住今時今日的地位都在兩顆之間,又談何將自家奴仆脫籍入官?但是,麵對這等忠仆,他實在給不了其他補償,隻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忠仆們的回報。
徐文爵的背叛,幾乎擊垮了徐弘基的心理防線,這個不肖子居然不告而別,難道他以為離開了國公府對方就會放過他嗎?恐怕恰恰相反,沒了國公府的庇護,徐文爵隻怕是徹底落入對方彀中,再難跳將出來。
“老爺,這是今兒那些混賬們送進來的,說是政事堂的公文。”
老管家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的將火漆公文捧在手上,緩緩的又放在桌案前。徐弘基緊緊的盯著桌案上的公文,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頓時在心頭湧起,這絕不是好事。
徐弘基拿起公文,撕開火漆封口,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然後便無力的將手垂了下去。到現在已經再沒有什麼更壞的事情,能夠讓他產生憤怒了。政事堂的幾個牆頭草們終於在種種風向的集合下,選擇倒向了李信那廝。
同時他也清楚的知道,這種結果與自己被圍在府中不得自由居中聯絡,有著密不可分的原因。什麼閉門養病,什麼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而那李信到最後不也連吃相都不顧忌了嗎?半公開的圍了自己的府邸。
徐弘基目露黯然之色,他知道,自此以後,朝廷權威將在江南失去大半。更讓人難過的是,明知道眼前問題重重,卻沒有任何應對之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這時,書房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老管家麵色陡然一變,目前府中的所有人都集聚在書房內,外麵傳來腳步聲隻能證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府中進來了外人。
果不其然,書房外響起了洪亮的呼喊之聲。
“下官應天府尹陳文柄求見魏國公!”
老管家先是一愣,緊接著麵顯怒色,帶頭低吼了一句:“老兄弟們都抄家夥,跟我上,就是這廝逼得咱們到如此地步。”
他的低吼很快就得到了另外四位老仆的響應,情緒激動要出去與陳文柄拚命。徐弘基立刻製止了他們的魯莽行為。
“都住手!誰也別動,讓那蕞爾小官進來,老夫倒要看看,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老爺!”
老管家不甘心,還想勸說徐弘基正好趁此機會劫持了應天府尹做人質,正好出城而去,到地方上沒準還能有所作為。
不過徐弘基卻擺擺手打斷了老管家的異想天開,李信可是取得了南京諸位官員的支持,並非魯莽所為,自己就算成功劫持了陳文柄出城而去,最終甚至可能反被這些人誣陷謀反也未可知呢。
“讓他進來,不得胡鬧!”
徐弘基並沒有向幾位情緒激動的老仆多做解釋,僅僅是沉聲而威嚴的令幾位老仆退下去。
老仆不敢違抗魏國公的命令,盡管仍舊憤憤難平,但還是退了出去。不消片刻,陳文柄一撩官袍踏進了魏國公的書房。陳文柄在進來之前是心懷忐忑的,想想一年之前,這魏國公府邸對他而言是一個難以高攀的存在,今時今日自己竟然能隨意進出。那位享貴近三百年的徐家嫡係魏國公就在那扇門的後麵。
如果徐弘基倚老賣老,負隅頑抗怎麼辦?陳文柄做了很多種假設,他發現自己除了以力服人以外竟別無他途。而這也是他最不願意使用的手段。不過,等陳文柄踏進書房的那一刻起,他反而不再忐忑了。
因為在那麵前的就是一個麵顯蒼老,孤立無援的老翁而已。
陳文柄踏進書房先衝著桌案之後的魏國公徐弘基深施一禮,然後便站在當場,雙目直視著這位身份貴重無比的老人。
徐弘基淡然一笑,並未有陳文柄假設過的任何一種強硬態度。
“不知陳府尊,屈就來訪,意欲何為?”
陳文柄嗬嗬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想必魏國公已經看到了政事堂的公文,下官前來,僅僅是奉了諸位部堂所托,有幾句話和魏國公傳達一番!”
徐弘基麵露冷笑,說的真是客氣,如果僅僅是傳幾句話還用的著這麼興師動眾的針對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