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忠良支支吾吾地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君臣宴飲,剛開始氛圍比較好,後來不知誰忽然提起了楚懷英,聖上也起了興致,談起了在書院與楚懷英、秋驚寒二人的情誼和許多往事,話匣子一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在宴會上慕大人倒沒有做什麼不合禮數的舉動,隻不過一不小心把聖上灌醉了。在回驛館的路上,又不小心聽到有官員說秋貴妃之所以能得到聖寵是因為和定北王有三分相似的容顏,慕大人的神色就是從那時候不太好的。
慕大人宿醉的結果就是次日清晨醒來的時候,枕邊人不見了,她那一邊甚至是冰冷的,這可把他嚇壞了,顧不上頭疼,顧不上披衣,也顧不上穿鞋,慕大人赤著腳便去院中尋人了,心中不斷尋思:“長安去哪兒了?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什麼?她身懷六甲,要是磕著碰著了怎麼辦?自己真該死!”
尋遍整個院子都沒有見到秋驚寒的身影,他一邊喊人,一邊步履匆匆地往外走,神色慌亂得像無助的小孩。
“失魂落魄成這樣,子歸你這是怎麼了?”秋驚寒端著一盆溫水迎麵而來。
慕致遠急忙搶過她手中的盆放在地上,急衝衝地抱著她進了房中,驚魂未定地道:“我在夢中夢到你不見了,醒來你果然不見了!”
驛館的下人將溫水送了進來,秋驚寒欲起身給他擦臉,又被他一把摟住,死活不肯放手。
“寒兒,為夫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慕致遠慌張地問道。
秋驚寒不說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不錯珠地盯著他。
“我……我日後再也不喝酒了。”他垂下腦袋。
秋驚寒還是不說話,並伸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慢慢地起身往外走去。
“寒兒!”慕致遠嚇得神魂俱滅,瞬間有種心死如灰的鈍痛襲上心頭。
秋驚寒沒理會他,端了水到他身邊蹲下,擰幹毛巾給他擦了臉,洗了腳,穿好靴子,這才輕聲道:“你都在想些什麼呢?文錦早上來請示回程的事宜,我見你正睡得熟,就先起身去安排了一番。”
“我……我……”慕致遠欲言又止,羞愧地垂下了腦袋,“他……他怎能覬覦……”
秋驚寒在他身邊坐下,並將腦袋枕到了他肩上,溫聲道:“子歸,你究竟在患得患失什麼呢?他不就是多看了我幾眼麽,你這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呢?咱們的婚事的確是你求來的,也是他下的聖旨。可是,你要明白我嫁給你,不是因為聖旨,而是我想嫁給你。若不是我心甘情願,聖旨又能奈我何呢?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願意嫁給你,願意為你生兒育女,我本以為你能夠明白我的心意,如今看來,我這妻子的確做得不夠好。”
“不是的,是我不好。這麼久以來,從未聽你說過喜歡我,是我想岔了。”慕致遠擁緊了她,眼眶有點泛紅。
“至於楚懷英,本想說情深緣淺,不提也罷。可是,若真不提,恐怕也會成為你心中的疙瘩,我便一並同你講清楚了吧。”秋驚寒淡淡地笑了笑,“坦白來說,我們仨一塊長大,的確有青梅竹馬的情分,書院中的日子也是一份美好的回憶,畢竟那時候爺爺還在世,他最是寵我。可懷英,畢竟非我良人,最後那樣慘淡地收場,我亦不後悔。他一個死人,你跟他有什麼好爭的呢?將來,我的孩子會跟著你姓,百年之後我也會葬在你身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寒兒,為夫錯了,你莫生氣。”慕致遠嘴角噙著笑容,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額頭。
“你心思重,不高興了,不要老悶在心裏。”秋驚寒指著他的額頭故意凶神惡煞地訓斥。
慕大人點頭如搗蒜。
“你和聖上之間,既是君臣,也是兄弟,相互扶持著走到今日極為難得。他自登極以後,寂寞得很,我亦與他漸行漸遠,倘若你都與他離了心,他該有多傷心啊。”秋驚寒又惆悵地感歎道。
慕大人極喜歡“漸行漸遠”這四個字,揉著她的眉頭信誓旦旦地道:“你別不開心,待會兒我便去給聖上賠罪。”
秋驚寒拿下眉間的手,輕輕地放到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慕致遠忽然驚喜地叫道:“寒兒,他動了,他在跟我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