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鴻應道:“拓跋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梁將軍以大局為重,莫要傷了兩國和氣!”
這話說的,秋驚寒就不愛聽了,命黑妞提著那漁民進了船艙,將外麵交給了梁文錦。
“說吧,東夷人為何對你們窮追不舍?”黑妞朝中年男子問道,“別耍花招,否則立刻丟你下海喂鯊魚!”
“草民是冀州的漁民,外出捕魚的時候也沒少受到軍爺的庇護。草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中年男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心有餘悸地道,“事情還得從昨日說起,我們一行二十五人外出捕魚,收獲不少,正準備回程。突然見海麵飄來一具棺材,裏麵躺著一個一身是血的老頭,他朝我們大聲呼救。船長心軟,做不到見死不救,叫夥計們把他撈了起來。他說他叫王夷,給船長塞了一張羊皮紙,求我們一定要轉交給江南水師。說完,他就咽氣了。外麵這些東夷人,就是衝著他去的。漁船被東夷船隊圍堵後,大家十分害怕,於是將老頭的屍體交了出去。沒想到,他們並不滿意,拿起大刀就砍人。弟兄們見勢頭不好,紛紛跳海,沒想到又引來了鯊魚。”
江南水師派有不少探子潛入東夷這是必然的,這還是秋驚寒的一貫主張,但是具體接洽事宜已全部交由沈翊、關雄在打理了。
“那張羊皮紙呢?”黑妞又接連問道。
中年男子從懷中的衣襟中摸出一團沾滿血跡的物什,顫抖著雙手交給了沈黑妞。黑妞仔細地攤開一角,神色微微一變,目光隻是掃了一眼,便飛快地遞給了莫問。莫問神色也是一凝,小心地全部攤開呈到了秋驚寒麵前。
秋驚寒亦隻是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廣袖一掃遮住了羊皮紙,對黑妞淡淡地道:“你將人帶到船艙底下的隔層中,讓他躲好。”
黑妞依命行事,帶著中年男子走遠。
“莫問,你帶著羊皮紙突圍,火速回渤海郡,退之和沈先生見了羊皮紙上的布防圖之後會知道該如何做的。”秋驚寒又神色淡淡地道,“退之留守渤海郡,沈翊助你立功,這是征伐東夷的天賜良機,切勿錯過!”
“將軍,那您和少主怎麼辦?”莫問一動不動地道。
“我曾和拓跋鴻有過一麵之緣,但那時候是在夜裏,我又在高高的山頭,他必然認不出我。文錦已經亮出了身份,你必須馬上離開!倘若讓他知道我、文錦、莫問、黑妞全都在這樓船上,那就大事不妙了。你突圍後,不必派重兵來救我,圍魏救趙比直接來救我要有用得多。”秋驚寒有條不紊地道。
“屬下要走也得帶著少主一起走!”莫問斬釘截鐵地道。
“為將者,因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秋驚寒厲聲喝道,忽而神色一軟,清淺一笑,“你若帶著哲兒,反而更引人注目,你難以突圍,我也不放心。待滅了東夷,我帶你回涼州。”
莫問神色一動,目光灼灼:“倘若您有任何損傷,屬下滅了東夷再到慕大人的麵前自刎謝罪!”
秋驚寒重重點頭,吩咐梁文錦與黑妞助莫問突圍。外頭已交上火,敵船收緊,弓如霹靂弦驚。梁文錦、黑妞與弓箭手並肩而戰,雙雙舉弓還擊。莫問與數十蒙衝紛紛下水,往四麵八方疾行如飛。秋驚寒抱著明哲倚在船艙門口目送著莫問的小船漸漸消失在浩渺的海麵上,清淺的神情竟無一絲波瀾,身經百戰的她對戰爭已是再熟悉不過,而與過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烽煙將在東夷的國土上點燃。
“先生,起風了,您還是進去吧。”淮山手裏拿著披風。
“是啊,起風了。”秋驚寒回過神,轉身往內走去,淡淡地道,“玉延,你去給我將冪籬取來,然後讓梁將軍別再強撐了。你和黑妞都去換身衣裳,待會兒,都叫我夫人吧。”
秋驚寒所乘的樓船固然堅固,然而寡不敵眾是不爭的事實。
淮山神色一怔,立刻明白了秋驚寒的言外之意。
秋明哲已經睡醒了,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瞅著自己的母親,秋驚寒將他往懷中抱緊了一些,抵著他的額頭輕聲歎道:“哲兒還這麼小,早知如此,今日就不帶你出來了。待會兒,你可要乖乖的。”
秋明哲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的到來,伸著又短又胖的小手抓緊了母親的衣襟,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娘”。
江南水師的弟兄們放下了弓箭,敵船也停止了進攻。軍士們整齊地束手站在甲板上,梁文錦站在最前頭,已放下弓弩,腰間的佩劍卻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