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高興了吧?”
待到毓秀失魂落魄地被帶走,秦落笙笑著捏了捏秦莫言的小臉,這幾天好好養著,果然是長了些肉,捏起來可愛多了,這樣想著,秦落笙忍不住再次捏了一把。
秦莫言皺了皺眉,不怎麼喜歡秦落笙的行為,不過,看到少年麵上眼中的笑,勉為其難的任由對方拿著自己的臉頰玩,隻是心中,那一絲極其強烈的不舒服,卻始終無法消除。
那方毓秀所送出的帕子,曾經被秦落笙隨身帶著呢。
——
夜色如水,月如鉤,秦莫言睜著眼睛,望著這一片籠罩在重重宮牆之中的景色,眸子眨了眨。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欣賞什麼景色,那些東西,隻能看,不能吃,從來都生活在生死邊緣,連吃一頓飽飯都是奢望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懂得欣賞這些?
隻是跟著秦落笙上京的路上,每每經過一兩處風景獨特的場所,雖然不能夠多做停留,少年也總會興致勃勃地欣賞一番,道出一兩處獨好之景,興致勃勃地品評,那個樣子,讓秦莫言有些喜歡,又有些嫉妒,喜歡少年臉上純然的悅色,嫉妒少年因為他以外的東西開心。
秦莫言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還是不懂,他年紀雖然小,卻自己心知,性子已經定了,即便秦落笙幾次說要為他延請明師,培養他成為一個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所謂人才,秦莫言也知道,他更加適合的,是廖清泉所說的,成為他那樣的殺手。
他陰暗詭譎的性子,澆灌的再多,也隻是血色的花朵,吞噬人命的東西,正如同他現在所做的一般。
男孩的身子像是一道影子一般,輕輕地宛若煙霧,竄出了竹染給他安排的宮殿,外麵值守的人很顯然沒有在他這邊放太多心思,沒費多少功夫,秦莫言便已經潛出了內殿。
鼻子微微抽動,那一絲一縷普通人根本聞不到的仿若已經不曾存在的香味,於他而言,卻像是一個鉤子一般,指引著秦莫言在這座陌生的宮殿中,輕車熟路地走過彎彎角角,找到香味最終停頓的地方。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有一個堪比野獸的鼻子,隻要他想,起碼很多味道都瞞不過他的鼻子。
房門緊閉,房間裏麵沒有燈火,暗沉一片,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沉浸在睡夢之中了,一扇房門,對秦莫言而言,幾乎不算是阻隔,沒有費多大會兒功夫,他已經閃身入了房間。
鼻端聞到的屬於女人獨特的體香和熏香相互融合的香味越發濃鬱,床上影影綽綽的一個人形,薄被下勾勒出一份女性的嬌柔,秦莫言厭惡地皺眉,那雙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猙然的光,趁著手中不知何時出鞘的匕首,裏麵滿布殺機。
手抬起,匕首猛地向著床上女人的脖頸劃去,狠辣,迅速,隱隱的風聲,代表了手持殺人利器者心中殺意的堅決。
眼看著那個讓他感到厭惡,讓他覺得秦落笙快要被搶走的威脅就要死去,再也不能夠有人用那麼黏膩的眼神去看屬於他的少年,再也不會有人能夠讓他那麼害怕,害怕少年的眼中沒了他的身影,駐入其他人的影子。
綠色的眸子倒映在刀鋒之上,眼看著,雪亮刀鋒之上便要沾染上鮮血,一隻有力的手,攥住了他的手。
刀鋒一轉,方才還帶著絕殺氣勢的匕首,隨著手腕靈活地一動,卻是向著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的五指劃去,這一下若是劃實在了,便是五指盡數斷折的下場。
來人的手腕也是一抖,幾乎是以著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擦著鋒利的刀刃,五指始終扣著秦莫言的手腕,隻是這一次,是扣住了男孩的軟筋。
秦莫言幾乎是瞬間判斷出,自己才跟著廖清泉練過幾日的搏命技巧,根本便不是來人的對手。若是對方真的想要殺他,幾乎是易如反掌。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秦莫言便迅速停住了一切反抗的動作,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一身醬紫色衣衫,臉上扣著一張鬼麵的人,一言不發,以不變應萬變,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他會盡量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隻是,他的身體,卻在以著幾乎微不可見的變化調整著,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功,隻是本能的動作,這樣的動作,是秦莫言在艱難的生存環境中摸索出的本能,能夠讓他在被攻擊的一刻,躲開致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