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對太子的威脅,其來有自,皇後雖然占據了一國之後的位置,身後的背景,卻是差了點,誰讓開國高皇帝定下的規矩,太子所選儲妃或者是帝王所立皇後,必須由清貴之家所出閨秀擔任,何為清貴之家?便是有名聲,有家世,有教養,偏偏,沒有權利,實實在在的權利。
當今皇後便是出自大儒之家的蘇家,雖然世代有大儒出世,卻都是做學問的,在士林間的名聲很大,能夠給皇帝助力,卻絕對無法形成有力的外戚。
而太子的儲妃,出自周家,比起皇後要好些,周家世代都有人在朝中為官,府中也一直承襲著國公的爵位,卻也隻是如此了,周家上下的男丁一直都是過於平庸,求安求穩,因此雖然不像是很多公侯之家般惹上抄家奪爵的事情,卻也沒有什麼大作為,因此在朝中始終沒有什麼人擔任過要職,太子一直引以為憾,為了自己必須娶一個沒有多少助力的儲妃,卻也無奈。
周家已經是太子爭取來的最好的了。
而安王的母妃楚貴妃則不同,她在宮中受寵,她是出自慎國公府,掌管南疆十萬大軍的慎國公府的嫡出女兒,她的母親是當今皇帝的姑母,楚貴妃,也是景元帝的表妹,有寵愛,有出身,有關係,這樣的女人所生出的兒子,太子怎麼可能不忌憚。
也幸虧,安王的性子太過怪異,難以討好,別人給他敬上美女,敬上忠心,敬上勢力,他偏偏不屑一顧,會突然下殺手,別人藐視他,痛恨他,有時候,安王偏偏將人敬為上賓,更難堪的,是他的耐性不好,前一刻還談笑的人,下一刻,便會將人扔到腦後,甚至都記不住對方的名字,安王,像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
那些有心思,想要擁立他的人,都被這個人的性子絕倒,最後,很少有人再嚐試往安王身邊湊了。
“五皇弟,一段日子不見,你好像變得順眼一些了呢。”
安王還是沒有下馬,他甚至將手中的馬鞭折起,伸出,微微向著秦落笙的下頷挑去。
“啪!”的一聲,在秦莫言動手之前,秦落笙先出手將鞭子掃落。
“三皇兄請自重。”
秦落笙是笑著說的,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掃了安王的麵子一般。
“噗嗤,五皇弟,我真的沒有看錯,你還真的是變得有趣了許多呢。”
安王也確實如他一直表現出來的怪異性子一般,不止沒有為了秦落笙的行為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色若春曉的一張容顏,因為那笑,而綻開了明媚的光芒,一時間,引人側目。
“來。”
安王招手,立馬有一個騎士從一邊過來,利落的下馬,跪伏,整個背脊鋪平,繡著金絲盤龍紋的雲靴踩下。
伏趴在地上的騎士一動不動。
踩著人平直的背脊,安王悠悠閑閑地下了馬,甩著手中鑲金嵌玉,宛若供人觀賞的珍品的馬鞭,走到了秦落笙的麵前,伸手,將手搭在了秦落笙的肩膀上。
秦落笙的手攥住了秦莫言的手,下意識的感覺,他擔心秦莫言會控製不住脾氣,安王不是其他人。
秦落笙的反應是對的,安王將腦袋湊近了秦落笙的耳邊,兩個人如此接近,秦莫言怎麼可能會覺得安心,隻是,秦落笙的反應也是錯的,從前秦莫言對那些稍微接近秦落笙的人都那麼強烈而不加掩飾的敵意,歸根結底,隻是因為不安,覺得自己在秦落笙的心中,沒有地位,而方才,少年背著他一路行來,秦莫言的心中,那沉甸甸的不安,終究消散了大半,他知道也確定了,自己是不同的,起碼,他看到的在秦落笙身邊的那些人,從來沒有哪個,可以讓秦落笙背著走上一路。
而且,麵前的這個人,是秦落笙的皇兄,秦莫言懂得隱忍與蟄伏,隻要秦落笙給他希望,給他安心。
秦莫言的手,和秦落笙的手,握在一起,而安王,他的唇湊到了秦落笙的耳際,輕輕的,卻帶著些許曖昧的噴塗著獨屬於他的氣息。
“聽說,你在東郊遇到刺殺,而且,還是本王派的人”
安王的神態變得危險,他手中的鞭柄輕輕地觸在秦落笙的腹部:“你說,我現在出現在你麵前,你害怕嗎?”
“這裏,可隻有本王的人呢。”
下一刻,安王的脖頸上橫了一把匕首,是秦莫言,秦莫言是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將自己不合時宜的嫉妒隱藏,不給秦落笙添麻煩,可是,這其中不包括忍耐對秦落笙懷有惡意或者殺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