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宮(1 / 2)

伴隨著冬日的最後一點冰雪在枝頭化為了點滴的晶瑩,天空灑下柔和的陽光,春意開始漸漸複蘇,深埋在地底冰雪下一季的種子破開了土層,新長出的綠芽緩緩舒展著優雅的身姿,好一派悠閑自在。

隻是,春日的陽光,春日的氣息能夠驅散寒冬,卻驅不散心底的陰霾。

一身明黃色帝王服飾的人負手站立在窗前,望著窗外枝頭之上的綠意,麵上現出了一絲絲恍惚。

恍惚間,記得很多年前,初初醒來,站在窗邊,聽到的那一聲聲喧嘩。

恍惚間,記得許多年前,那個撞入他身前的瘦小人影。

恍惚間,憶起更久更久的年月之前,那個人,跪在冰雪之間,膝下融化了的兩攤雪痕。

“讓開,本宮要見陛下!”

“本宮是中宮之主,難道連見自己夫君一麵的資格都沒有嗎!”

“狗奴才,讓開!”

“皇後娘娘,您饒了奴才吧,陛下說了,沒有他的允許,一個人都不準放進去的!”

“大膽,皇後娘娘是隨便一個人嗎?我們娘娘是陛下的妻子,是中宮嫡後,隻是來見陛下一麵,給陛下送些吃食而矣,陛下若是見到娘娘,也定然會欣喜的很,哪裏容得下你在這裏假傳聖旨!”

外麵傳來陣陣喧嘩聲,將男人從久遠的記憶中拉回,眼中的悵然化為了冰雪的色彩,曾經溫潤的顏色,早已經因為日日月月年年的寂寞,而染上了霜色,曾經溫柔的眼眸,早已經因為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帝後大婚時滿目的紅色所凍結。

“來人!”

秦落笙一聲喚。

“陛下”

一個一襲紫色葵花衫子的內侍迅速的出現在了門口的位置,躬身行禮。

“皇後寧氏德行不修,不知禮儀,有違君意,擾朕政務,令其回轉鳳儀宮,閉宮三月,潛心思過!”

這樣的一段話,秦落笙幾乎是不含有絲毫情緒的出口,仿佛他處置的不是自己唯一的皇後,不是被天下女子豔羨的椒房獨寵三年的皇後寧氏,而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妃嬪,乃至於一個普通的,連記憶都不曾有過的路人!

隻是,這樣的一段出自帝王之口的評語,隻要真的訴之於外,於皇後名聲地位上的打擊,卻是巨大的。

那個內侍額頭上冒出了一滴冷汗,卻不敢多言一句,不敢多停留一會兒,應諾一聲,便躬身向著外麵退去。

“陛下口諭,皇後德行不修,不知禮儀,有違君意,擾朕政務,令其回轉鳳儀宮,閉宮三月,潛心思過!”

一字不改,一句不落,內侍尖利的嗓音比這還帶著一些冬日寒意的春風還要冷澀。

皇後的身子晃了晃。

“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娘娘”

皇後寧氏身邊的宮女們麵上紛紛現出了惶急之色,方才在外麵麵對守門的宮人有多麼的囂張,此刻,麵對著這道突如其來的旨意,便有多麼的驚懼害怕。

誰都知道,新帝三年前繼位,因為原配太子妃周素宛急病而亡故,太上皇親自下旨賜婚,新帝與左衛督察禦史府中嫡女結合巹之好,寧氏成為了天下女子豔羨之人,誰不豔羨呢,曾經有多麼羨慕一人獨得慶王六載寵愛的周素宛,現在便有多麼的羨慕得到這樣一個男人的寧氏,甚至是更加羨慕,畢竟,寧氏嫁給的可已經是帝王,不需要像是周素宛一般,守著秦落笙六年,卻是一朝急病而去,再是情深意篤,也終究是將自己將要到手的皇後之位,三千獨寵,盡數落到了寧氏的手中。

曾經的寧氏也是如此認為的,她甚至多少次惶惶不安,想著,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帝王,一個丈夫,大婚之前,多少次,她偷偷的在心中描摹太子的樣貌,描摹著那樣一個深情的才華橫溢的,將要權勢滔天的男人,是否,也會為自己駐足。

新帝登基,帝後大婚,那一日,十裏紅妝,百裏人潮,那一日,她心中,有惶恐,有不安,有期待,有喜悅,也有,一絲絲的竊喜。

誰也沒有想到,景元帝會提前退位,景元帝不是第一個在世時便退位的皇帝,卻是第一個,在世時,清醒著,主動的,退位的皇帝。

誰也沒有想到,秦落笙,那麼快,便真的登基為帝,真的,登上了這天下至尊的寶座,寧氏的父親告訴她,要謹言慎行,她的母親拉著她的手,說著,我的兒,你一定要抓住新帝的心,新帝也許心中還念著元妃,可是,你要記得,死人永遠爭不過活人,你有這個做皇後的命,你有這個成為國母的命,那麼,你就要抓緊了這個機會,你一定要,盡快的生下嫡子,你要坐穩中宮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