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留下的那些人,在秦莫言恢複了武功之後,幾乎就是土雞瓦狗,除了竹染,誰都不知道,第三年,他曾經出了這座府宅,出了雙溪,出了南邊兒,去了遙遠的京城,以著一副破敗到極點的身子,然後,他見到的,是什麼呢?
是秦落笙和另外一個女人相敬如賓的畫麵,那個女人,是他新的皇後。
明明心中早有準備了,明明早就猜出來了,無非是另外一個周素宛罷了。
他在皇宮中,待了整整一個月,藏了一個月,他可以看到秦落笙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女人那裏過夜,隻是談幾句話,他可以看到秦落笙忙於政務,沒有與其他的男人女人在一起。
可是,秦莫言最後,還是自己回來了,對疑惑他居然會回來的竹染,秦莫言隻說了一句話:“他也許,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是呀,他都可以理解,都可以放下,受再多的苦,遭再大的罪,秦莫言即便是爬著,也要爬到秦落笙身邊的,可是,他無法承受的,是秦落笙的不曾尋找,是秦落笙的也許不再需要。
“你說那些人是誰的人?”
竹染看秦莫言麵上的神色有些莫測,轉了個話題。
“誰的人?殺我的人罷了”
秦莫言淡淡的一聲,睜開眼睛,綠色的眸子中沒有絲毫說道有人要殺自己時的震動,平靜的仿佛隻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竹染對秦莫言現在的狀態無奈極了,若是說以前的秦莫言還有強烈的欲望,有強烈的期待,那麼,從那一日從京城中回來之後,秦莫言就表現的太過平淡,對一切人事物都平淡的很,平淡的近乎不在乎了。
“不可能會有人無緣無故的殺你,那個人背後的人也許會是......”
“會是誰沒有什麼區別”
秦莫言打斷了竹染的猜測:“總歸隻是一些早晚要死的人罷了。”
總歸隻是一些早晚要死的人罷了?別人無所謂,自己也無所謂嗎?
“公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竹染隻要想到秦莫言為了秦落笙付出過的,即便此前一直都是不喜歡秦莫言將秦落笙引到那麼一條太過艱難的道路上的,此時,也突然生出了些不忍與不願。
他是親眼看著秦莫言這三年是如何過來的,他看著秦莫言每一日都承受著能夠將一個正常人逼至瘋狂的痛苦,而這樣的痛苦,秦莫言整整承受了三年,他不是大慶朝的人,他不是景元帝的臣子,他不是借此向著秦落笙能夠表什麼衷心的手下,秦莫言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為的,也隻是他愛秦落笙罷了。
比起那個京城中皇宮中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個被景元帝強硬的塞到秦落笙身邊的皇後娘娘,竹染覺得,起碼,秦莫言比起任何人都有太多資格站在秦落笙身邊。
“你難道,真的就要放棄了?”
“放棄?”
秦莫言麵上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卻是莫名的好笑:“你怎麼會這樣想?”
秦莫言起身,腳下是一灘的水痕:“我隻是,有些累了”
一直一直追逐在秦落笙身後,一直一直想要與秦落笙並行,一直一直想要秦落笙的眼中心中隻有自己一個人,他已經追逐的太久,已經將那個人放在心中太久,還不曾明白愛情這兩個字是什麼的時候,秦莫言的心便已經被秦落笙占據的滿滿當當,再也沒有一絲半點兒的空隙。
他和秦落笙,糾纏了有多少年呢?
從他年少總角之時,到了此時快要而立,人生有幾度歲月,他在秦落笙的身邊,卻是用了接近半生,每一次每一次,分別總是會在他以為自己得到幸福的時候到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若是這個時候出現在秦落笙麵前,和他再次在一起,等待他的,會不會是另外一次的分別?
秦落笙從前是慶王,後來是太子,現如今,是帝王,秦莫言知道,秦落笙定然還是愛他的,在乎他的,否則的話,秦落笙不會不曾大肆選秀充實後宮,不會讓皇後獨守鳳儀宮,可是,秦落笙的在乎,從來都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在其中。
他累了,他隻是有些累了,隻是追逐的有些疲憊了,他想,自己需要歇息一下,隻要歇息一下就好。
“以後......”
秦莫言慢慢的,說出了心底最深處的話:“我總是做不到,放棄的”
無法放棄這段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感情,無法放棄堅持了這麼些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