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楊家皆失勢(1 / 2)

說實話,秦晉也沒想到,對於他所描述的晚唐慘況,李隆基並沒有失去理智的報以憤怒。與之相反,這位老邁的天子竟以極為冷靜的目光去審視了一番,也許正是基於此,才艱難的做出了決定,罷黜楊國忠的宰相之位。

由此,秦晉在驚歎唏噓的同時,也明白了,李隆基並非不知道是楊國忠的無能與自私加速國事的糜爛敗壞,隻是做了四十餘年的太平天子,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為自此可以高枕無憂,安於享樂。

直到安祿山攻陷東都洛陽,才將李隆基從這個虛幻的大夢中一錘擊醒。然而,他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銳意進取的李隆基了,他就像鴕鳥一樣,將腦袋拱在地上,以為如此就可眼不見為淨。可是他錯了,一個失去了自信的天子,再也難以平衡臣下的勾心鬥角,乃至無所不用其極的構陷,以及肉體上的毀滅。

秦晉的一道彈章,僅僅使李隆基正視了其中的一個問題,在內憂外患之際,朝堂上再也容不得內鬥。

“臣也是據實情分析,若形勢發展科分為上中下三等,自中等以下,隻怕,隻怕實難避免!”

李隆基目光陡然一凜,問道:“何為上中下?”

“外患頻仍,內鬥不止,此為下。外患與內鬥有其一,此為中。內鬥息而外患絕,此為上!”

有了那道看似妄言大膽的彈章打底,秦晉在與天子李隆基對話的時候也再無所顧忌,將自己所能想到的和盤托出。

“以臣所見,安賊逆胡勢已坐大,靖亂平難已非朝夕可成。我大唐為由內部精誠團結,方可度過難關。”

李隆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反問道:“河北道十五郡聯合反正,若逆胡後路斷絕,安賊坐困洛陽,已經是朝不保夕,何來非朝夕可成之語?”

秦晉歎了口氣:“地方各郡實權在黜陟使與節度使,郡太守此其一。十五郡聯合反擊安賊,看似聲勢浩蕩,實際卻力量分散,互不統屬,手下既無精兵又無良將,安賊隻須派強將領精銳一部,則可輕易各個擊破,此其二。朝廷反應遲鈍緩慢,朔方軍頓兵不出,坐看時機消逝,此其三!”

李隆基默然不語,不知在座何種想法,秦晉誠然不希望曆史的悲劇重新上演,然而河北道的消息遲遲送不到關中,不詳的陰雲已經在心頭彌漫積聚,越來越多濃重。

做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秦晉隻希望李隆基能夠開開竅,別再為了些蠅營狗苟而殺人。高仙芝和封常清這兩個人就算難以扭轉危局,但他們對唐朝的忠心,秦晉是可以感覺到的,隻要李隆基能夠善加利用,安祿山想要翻了天去,隻怕也沒那麼容易。

兩軍對壘亦如對弈,在難分上下的時候,隻要別下臭棋,就輕易不會輸掉戰爭。

……

楊國忠罷相以後被勒令搬出永嘉坊的府邸,原本他還幻想著天子能一如往日般送來金帛以作慰問補償,誰料天子這回卻一反常態,不但沒送來一文錢,甚至連他在城中各坊的幾處宅邸都一一查抄充公。而帶頭負責查抄的,正是秦晉一手帶出來的神武軍。

現在讓他搬出永嘉坊豈非要露宿街頭了?楊國忠心裏究竟還存了幻想,畢竟天子沒有勒令他返鄉,一旦出了長安,再想翻身隻怕就難上加難,老家夥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都不知道。

家中上下奴仆亂哄哄一片,妻妾們嘰嘰喳喳的指揮著他們將金銀細軟,隨身擁堵打成包,等待裝車。

楊國忠可沒有這等心思,天子進一步的旨意還沒有送來,萬一抄沒全數家產,現在也都是白忙活。

都說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楊國忠陡然從高位上跌了下來,自是已經初嚐人情冷暖,就連看守坊門的役卒都開始拿捏起臉色。想當初,想楊家五門夜遊長安,家奴鞭打公主的威風往事來,此刻他剩下的隻有苦笑。

“天子敕令!楊家府中不論老少,日落之前,必須遷出永嘉坊!”

府門外一陣騷亂,密集的馬蹄聲隱隱傳入後宅,妻妾們頓時慌了神,膽小的竟嗚嗚哭了起來,沒哭的也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大呼小叫著。

楊國忠被女人們吵嚷的失去了耐心,忍不住罵道:“嚎喪嗎?我還沒死呢!”

滿院子的人頓時鴉雀無聲。這時,楊國忠的貼身老仆惶惶然進來,臉上還掛著淤青。

“相公,不得了了,禁軍的人要硬闖宅子,老奴,老奴拚死才爭取到一刻鍾時間……”說著,又抬起袖子拭去劈裏啪啦滾落的眼淚。

楊國忠大怒,“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