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錦瑟五十弦(1 / 2)

秦晉的思想工作這一回總算卓有成效,這也和他數月以來不間斷的潛移默化有著很大的關聯。鬧事的禁軍們非但不再抱怨,幹起活來反倒比之前更加賣力。

秦晉也果如保證的一般,吃住在工地上,並親自參與施工,這更讓那些勳戚子弟出身的禁軍們幹勁十足。但事情也不是就此以後便安枕無憂,秦晉還有一樁心事放不下。那就是盧杞和楊行本的矛盾,這在以前並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現在看來則明顯是一個嚴重的失誤,並險些釀成了大禍。

隻是兩個人的矛盾由來已久,若想化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短時間內隻能合理安排他們的輪換時間,以不產生衝突為宜。

在這次突然而至的危機也並非全無收獲,韋濟的表現就可圈可點,處置也很是及時到位。看來此人的潛力還是有待挖掘。

“中郎將,鐵鏟拿來了!”

隨從的話讓秦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工地,秦晉脫掉了外袍,露出一身精幹的短打,接過了鐵鏟便縱身跳入坑中。

“中郎將……”

這一突兀的舉動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韋濟和杜甫就在旁邊,也被秦晉的舉動驚呆了,他們萬想不到,秦晉竟然說幹就幹,完全不顧及官員的體麵。

“能夠吃住在這裏,便已經算言出必行,又何必真的掄起鐵鏟?”

韋濟輕歎了一句。在他身旁的杜甫卻一言不發,雙目中散發出思索的光芒,好像有所醒悟。

“中郎將,這,這等賤役,可萬萬沾不得……”

楊行本距離秦晉的位置很近,當即就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前來勸阻。

畢竟唐朝之時還是貴賤有別的,一個官員不顧及官儀與體麵,幹這些粗使賤役的活計,是十分駭人的。

秦晉卻道:“如何?你們幹得?我卻幹不得?”

楊行本伸手撓了撓後腦,才道:“這活計總要有人去幹,中郎將又何必親自動手。”

秦晉的話讓他大為感慨,話雖然還是在勸阻,但語氣已經不似之前那麼堅定。

隨後,秦晉竟又說出了一句話,令韋濟杜甫直覺驚世駭俗。

“身體力行的勞動並不可恥,非但不可恥,甚至還要比任何事情都光榮。隻有那些不勞而獲,坐享其成的人,才應該感到可恥!”

這番話立即就換來了陣陣擊掌叫好之聲。禁軍們擊掌叫好,倒不是覺得秦晉的話多麼有道理,而是因為這句話出自秦晉之口,除了身體力行同甘共苦換來的認同,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數月以來,他在軍中樹立的威信。

韋濟的臉色早就煞白一片,這麼說朝中的勳戚權貴們,並無多大關礙,但問題是秦晉的打擊範圍太廣了,甚至連天子都牽連了進來,如果被有心人傳到宮中去,後果可大可小。

但眼見著這一招十分奏效,他又不好公然勸阻。而與他並肩而立的杜甫則忽生感慨與共鳴,這與他此前近十載的經曆大有關係。

由於一直徘徊在底層的邊緣,所以他見過很多也親身體會過現實的不公。就在去歲,他還親自寫下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等針砭時弊的詩篇。

可一旦官運來臨,即便隻過了半載的光景,於杜甫而言,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時,杜甫才記起了秦晉第一次表明身份後,在他驚訝未及平複之時,曾說過一句聽著新鮮,又頗耐人尋味的話。

“不忘初心”

孜孜求官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光宗耀祖?一展長才?還是為了天下黎庶?杜甫一時間不由得呆住了,他覺得自己險些迷失在了權力和地位散發的光芒裏,險些不能自拔。

韋濟自幼生活優渥,成年以後又官運亨通,從未受過挫折,心境自然與杜甫不同。對於秦晉的這句話,完全沒有感概,聽來隻有無盡的心驚肉跳。同時,他也慶幸,好在身邊都是神武軍的心腹,並不會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泄露出去。

正在兩個人各懷心事的當口,忽有一名宦官模樣的人來到工地,尖著嗓子問了一句:

“哪位是韋左丞?哪位是杜郎中?”

韋濟的眼睛尖,記憶也好,立時就認出了這個宦官是太子身邊的親信,叫李輔國。

李輔國在禁軍的引領下來到二人麵前,但見他十分恭敬的衝兩位行禮,然後才客客氣氣的說道:“太子殿下有請兩位到政事堂!”

兩個人回禮之後,韋濟才問道:“不知太子殿下召見,所問何事?”

傳達完了太子的命令,李輔國又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答道:“太子殿下關心進度,請兩位以作去谘詢。”

“請公稍待,待韋某與杜郎中換過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