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王李倓忽然直指廣平王於數日前的夜間差點遇刺身亡,百官們麵麵相覷,上千道目光不約而同的指向了位於前方的廣平王,不過他們隻能看到背影,卻看不到廣平王臉上的表情。
李亨意識到,李倓雖然行事直率,也絕不是胡為之人,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廣平王,你來說說,建寧王所指之事,究竟有沒有沒?”
廣平王李豫早就心亂如麻,他本意是將這件事壓下去,不想讓世人見到兄弟鬩牆的人倫慘劇,可不止怎麼被他這個弟弟知道了,居然跳出來強出頭。
然則,李亨既是君,又是父,他絕沒有在其麵前說謊的道理。
“陛下,臣的確在數日前受驚馬衝撞,但並沒有大礙,臣以為,隻是一樁普通的意外!”
李豫雖然說的輕描淡寫,可李亨還是坐不住了,身子左搖右晃,腦子裏好像有一萬隻蒼蠅在嗡嗡。既然驚馬衝撞確有其事,建寧王又當眾強出頭,他可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這是一次簡單的意外。
但是,李亨想說些什麼,竟又覺得嘴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上下嘴唇翕動著,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終於,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陛下,陛下……”
距離李亨最近的幾個重臣瘋了一樣撲上去,生怕天子被氣出個好歹。
不過,李亨的暈倒也算恰到好處,否則僵持下去,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意外呢!
京兆尹崔光遠也在百官隊伍裏,不過他的位置相對靠後,並沒有接觸天子的資格,隻看著房琯、崔渙和韋見素三個人上前扶起了天子。餘者官員也都逾越了秩級界限,紛紛向前湧去。
還是秦晉見機不妙,大聲的維持秩序。
“天子無礙,諸位請留在原地,不要亂走亂動!”
與此同時,又趕緊調禁軍上殿,若再有敢逾越規矩者,一概托拉出去。
片刻之後,殿內的秩序穩定了下來,崔光遠湊到秦晉身後,低聲問道:
‘大夫何時與建寧王商量好了?這一招可折騰的有些……’
豈料,秦晉卻回頭苦笑,輕聲道:
“此事當真與秦某沒有關聯,天知道建寧王是從何處得知的。”
說實話,秦晉也被建寧王李倓的突然之舉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他雖然也打算將此事徹查到底,但也絕沒有當眾揭開此事的計劃,畢竟這麼做還會有一些難以預料的副作用。
然則,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就絕不能在置身事外。至少,建寧王李倓在此事上是與他們一個陣營的,現在是時候對他的指控予以證實了。
隻一會的功夫,李亨悠悠醒轉,但他並沒有接受重臣的建議離開奉天殿,而是執意詢問李倓。
“你說,究竟,究竟是誰要害廣平王,又些那些官吏要強壓下此事?”
李倓的回應也十分幹脆。
“皇後張氏勾結南陽王……”
“你,你混賬……可知皇後是你的嫡母?”
一句話沒說完,李亨又氣的喘不上來氣,不過幸甚這回沒有暈過去。
李倓還是不依不饒。
“嫡母便當母儀天下,做出這種殘忍而又滅絕人性的舉動,李倓寧願不認這個嫡母!”
好半晌,李亨才有些發狂的冷笑了兩聲。
“好,好,你說,說,又是哪些官員,打算隱瞞此事?”
盛怒之下,李亨也沒有失去了理智,廣平王遭受到意外衝撞顯然確有其事,但其中消息竟沒有一個人敢於告訴他這個天子,其中就已經很值得人玩味了。
“就是他,京兆尹崔光遠!”
李倓將手指毫不客氣的指向了崔光遠。崔光遠立時就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他可萬萬沒料到,李倓居然把矛頭直指向了自己,一時竟有些結巴了。
“建,建寧王冤枉……”
這時,秦晉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了,他不能讓崔光遠站在前麵背鍋,於是高聲道:
“陛下,臣有話要說!”
李亨顯然楞了一下,但隨即又道:
“看來秦卿也知道此事了?”
秦晉沒有否認,卻道:
“廣平王受衝撞幸甚沒有大礙,但其中涉及之人頗為複雜,臣本打算查清實據在奏報陛下。”
李亨表現的很不耐煩,他不想聽秦晉的解釋,隻想知道,李倓所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隻管說,李倓所言,究竟真假?”
秦晉一字一頓道:
“大致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