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緊要軍情通稟,現在就說吧!”
程三竟差點忘了自己求見的目的,馬上湊了過去,壓低聲音道:
“小人乃婁亭驛小吏,今日驛站中接待了幾位禁中出城公幹的宦官,看排場與架勢身份都不低……”
楊行本眉頭微皺,道:
“說重點!”
“是,是!小人在當院裏聽到了不該聽的話,那幾個宦官在商量著廢立,廢立太子,言語中,似,似有謀逆之意……”
“謀逆?”
楊行本也被驚的一怔,但馬上又以狐疑的目光看著程三,打算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畢竟這種大事可不是能胡亂攀扯的!其實,也不怪楊行本信不過程三,隻看程三言辭不由衷,又目光閃爍,伸頭縮腦,種種表現都不是可堪取信的人。
“可記得那幾個宦官的名字?”
入住驛站都需要登記職官姓名,婁亭驛自然也不會意外,問一問也是打算確認真假,如果可以肆無忌憚的談及廢立這等近乎於謀逆的大事,想必在宮中的地位不低。而宮中品秩稍高的宦官,楊行本差不多都有所了解。
“這是登記的簿子,請中郎將過目!”
程三是個細心的人,他就怕到了長安城以後空口白牙沒人相信,因而才把婁亭驛裏登記的簿子拿了出來。上麵不但有官吏親筆具名還有職官印鑒,這個東西是絕難作假的!
楊行本在程三翻開的那頁果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不過獨獨一人的名字很是陌生。職官為內官監的職官,雖然是閑散官,但秩級可不低!
“這個叫程璜的人,樣貌如何,仔細描述!”
他指著程璜的名字,詢問道。
“回中郎將話,這個程璜正是那些宦官們頭目,其中一人還稱其為義父!”
宮中的高品秩宦官都收了不少義子,以拉攏後進的可造之材成為自己的羽翼,而宮中有資格收義子的宦官就那麼幾個。因而,楊行本基本已經斷定,這個程璜一定是假名,至於其真實身份,幾乎已經呼之欲出。
數一數不在長安城內的宦官頭目,除了李輔國還能有誰呢?
楊行本忽而聲色俱厲,斥道:
“大膽刁鑽小吏,禁中內官乃天子家奴,豈會行謀逆之事?若非信口雌黃,就是別有居心,左右,拖出去打殺!”
這一下事起突然,程三反應過來時,臉都被嚇旅了,又覺得胯間溫熱濕粘一片,登時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以頭碰地。
“中郎將饒命啊,小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謊,宦官謀逆之事句句屬實,都是小人聽來的……”
“還敢嘴硬,若從實招來,或可饒你一條狗命,繼續頑抗隻有死路一條!”
楊行本漲紅了臉,脖頸間青筋暴露,顯見是動了真怒,程三隻在哭號求饒間偷瞄了一眼,更是大為驚懼,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可依舊豁出去死咬著自己所言非虛。
事實上,他也隻有如此了,如果把莫須有的誣陷承認下來,才是死路一條吧!
同時,程三連腸子都悔青了,當初不如直接回家帶著妻小亡命而去,就算新生的次子夭折了,可總還有長子在,現在倒好,自投羅網不說,還有可能被一鍋端掉,然則已經悔之晚矣!
豈料,楊行本竟又嘿嘿的笑了出聲,並親手將程三扶起。
“勿怪!謀逆非同小事,隻得試探虛實!”
程三聽到楊行本的話以後馬上又傻眼了,意識到自己逃過一劫以後,身子差點當場虛脫掉,幸虧有楊行本扶著才沒有再次癱倒在地上。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胯間失禁的窘態,覺得丟人丟到家了,但不管如何,總比全家老小丟了腦袋要好上千倍萬倍。與之相比,丟人已經不算什麼了!
“中郎將,是,是相信小人了?”
楊行本平靜的說道:
“相信與否,全看此番過去有沒有斬獲!”
程三一時間沒能明白楊行本話中之意,楊行本已經斷然下令:
“點齊騎兵五百,隨我往婁亭驛操演!”
神武軍不愧訓練有素,軍令下達之後,不到一刻鍾的功夫,五百騎兵,一人雙馬,就已經齊整整的列隊於前,雄赳赳,氣昂昂。
這一幕都把程三看傻眼了!
楊行本又命人給了程三一匹戰馬,令其頭前帶路,並順道指認謀逆的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