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房李歸長安(1 / 2)

天過午時,是長安在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刻,延興門裏青龍寺外在此時本該香眾雲集,可緊閉的寺門卻好像在訴說著發生了什麼。一支車隊自延興門外駛進城內,路過青龍寺時稍作停歇,其中一輛馬車內有一名老者探出頭來,看到這反常的一幕,不禁皺了皺眉頭。

很快,便有隨從低調的打聽情況,但很快就有不良人從附近的巷子裏奔了出來,打算驅趕他們。老者不欲與之對抗,便吩咐車隊繼續前進,不再理會那些看起來有些飛揚跋扈的不良人。

這位老者正是宰相房琯,大半年前出征時,他還是全城矚目的焦點,權勢和威望也達到了其人生巔峰。然則,今日返回時,居然又遭到了不良人的驅趕。其待遇簡直如天上地下,難以同日而語。

不過,房琯已經看開了這一切,如果不是因緣造化,他現在恐怕已經成了一抔黃土。朝廷上的當權者絕對不會原諒一個敗軍喪師的宰相,也正因為如此,他在返回長安以後才愈發的低調。

隻是他不想計較,與之同乘一車的另一位老者卻滿臉忿忿之色。

“幾個不良人而已,相公何不亮明身份?”

房琯苦笑道:

“兩名身份?何異於自取其辱啊!”

與之一同返回長安的是與之一同率軍出征的“副帥”李嗣業,李嗣業的部眾也幾乎損失殆盡,若非秦晉收留,恐怕下場也好不了。

兩個人現在都算是劫後餘生,返回長安時的心境自然也充滿了矛盾和糾結,一方麵不願高調,打算盡量避免人們的非議,一方麵又對這種地位上的落差難以接受。

房琯倒還好一些,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哪怕朝臣皆曰其可殺,也願意從容接受,畢竟也曾做過一朝的宰相,如果連這點擔當都沒有,未來史書還不知道怎麼非議自己呢。

“將軍且聽老夫一言,你我都是敗軍之帥,切莫再拿出在洛陽時的態度來對待秦晉,否則人人皆曰你我可殺時,還能指望著誰來相救呢?”

李嗣業沉默了,他不是莽夫,自然也不願意就這麼毫無價值的死去,但讓他對秦晉這個心懷叵測的人低頭,在感情上又難以接受。

隻見他一拳重重的砸在車廂壁上,整個車廂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真不知道長安禁軍都是些什麼德行,如何就能讓神武軍撿了便宜?”

李嗣業的牢騷是有感而發,在他看來朝廷若能正常一點,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又與禁軍何幹?長安陷落前的形勢極複雜,太子、張氏、李輔國、乃至魚朝恩都在暗中較力,你爭我鬥之下,數敗俱傷,最終才白白的便宜了吐蕃啊!”

李嗣業又在車廂壁上砸了一下,嚇得房琯趕緊按住了他。

“再砸,這車廂就要塌了!”

見李嗣業默不作聲,房琯又道:

“老夫在洛陽時就聽到了口風,秦晉有意派兵重返安西,說不定將軍的機會又到了!”

這番話觸動了李嗣業,他才剛剛五十,就已經半頭白發,都是幾次兵敗導致的,以為自此以後就要這麼蹉跎終老,現在聽說又有了重返安西的希望,怎麼能不為之動容呢?

“相公是說,秦晉還,還要用我?”

房琯道:

“將軍畢竟在安西多年,聽說梁宰又不服從朝廷調遣,將軍若回去,必能事半而功倍啊!秦晉不會想不到……”

李嗣業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回安西去也好,省得在朝廷裏勾心鬥角,眼不見,清靜!”

房琯道:

“將軍還要有個心理準備,就算返回安西,一軍之主也不可能落在將軍的身上!”

“這……難道還有更合適的嗎?就憑神武軍那幾個黃口小輩?有幾個去過安西?”

李嗣業有些不忿,但也明白房琯說的不錯,秦晉怎麼會任用反對自己的人為主將呢?換做是自己也不會這麼愚蠢的,僅此一念間,又不免有些沮喪。

“還有段將軍,都會得到朝廷的重新啟用,現在還遠沒到馬放南山的地步,也不必悲觀,倒是老夫,可能要如此終老嘍!”

房琯知道自己不是領兵的材料,現在朝中又自有宰相領政,他這個前宰相再加上敗軍之帥的身份,被束之高閣而閑置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如果有人心懷記恨之心,提出對他的彈劾,相信景從者也不會少了。

馬車忽的停住了,馭者的聲音從車廂外響起。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