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抓不住那個逆子?派去的軍將呢,回來了沒有?每人賞一百鞭子,抓不到就提著腦袋回來見朕!”
史思明憤怒的嘶吼著,部將都被嚇的不敢出聲,這位大燕天子在遭逢大變之前可不是這麼喜怒無常。現如今,時而看似如常,時而又暴怒欲瘋,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這個時候,隻有駱悅敢在史思明麵前說幾句實話。
“陛下息怒,十萬亂兵四散逃竄,太子有心逃走,也未必一定能抓得住……”
“放屁,那逆子有心篡位,又為何不能成功?”
駱悅隻得說道:
“陛下天命所歸,太子自然不得成功!”
“天命?哈哈……”
史思明不屑的笑了,笑的有幾分癲狂。
所謂天命,他早就已經不相信了,尤其是在經曆了種種奇恥大辱之後,到現在他的額頭上還烙著奴隸的印記呢,難道這就天命?天命現在於他而言隻是放屁,而這天下也隻有兵強馬壯者得知。
駱悅不知道如何反駁了,事實上,他也完全沒有反駁史思明的念頭,隻是想讓這位漸顯癲狂的大燕天子冷靜下來。
終於,發泄了一陣之後的史思明漸漸平靜了。
平靜之後的史思明與剛剛就像換了一個人,顯得睿智而又沉靜。
“逆子逃也就逃了,遣兩三千人沿路追繳就是,當務之急有兩點,其一是收編潰兵,其二要盡快弄清楚朝清,朝清他究竟是什麼態度!”
派出去與城內聯絡的使者幾乎全部被城上的守軍射殺,逃回來的十不存一。但也就是從逃回來的使者口中,對城上的守軍有著各種情勢不妙的描述。
守軍將使者不問情由全部射殺,顯然是出於授意的,而授意者的根本目的是什麼?自然不言而明。
史思明是個殘忍而又睿智的人,可惜在兒子麵前接二連三的犯錯,這一次,他也不肯相信,朝清已經變心了的假設。
駱悅認為,範陽城內本該有忠於史思明的曹敦坐鎮,而曹敦是至死都不會背叛史思明的,現在城內瘋狂的射殺使者,一定不是出自於曹敦的授意。他的推測還有一個根據,那就是範陽各門所飄蕩的旗幟上,已經沒有了曹敦的“曹”字。
城牆上的旗幟,有“裘”、“鄭”、“張”等等,卻獨獨沒有“曹”,這說明什麼?說明範陽城內的權力結構已經發生了變化,絕不是史思明南下之前所規劃的格局。
史思明也覺得納悶。
“曹敦手握兵權,無人可及,朝清還很稚嫩,怎麼可能輕易的將他製服呢?”
對此,駱悅還做了更加大膽的假設。
“如果代王也……”
驟然間,史思明如遭電擊,馬上就堅決的對這種假設予以否定。
“不,絕不可能!一定還有什麼其他因由!”
“陛下,現在做何種假設都是徒勞無功的,何不明日佯攻一次,便可知城內虛實了!”
這一夜,對於史思明而言是前所未有漫長的一夜,到了家門卻不得入,這種尷尬,時時讓他有種憤怒噎在哽嗓中的感覺。
終於,太陽初升,史思明派遣了幾百人距離範陽城一箭之地,高喊著,大燕天子已經回來的話語,同時,要求守軍開門,監國代王與百官出城迎駕!
如此一來,蓋子終於再也遮掩不住,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的皇帝回來了。
鄭敬抹了一把腦門的冷汗,史思明對他的壓力實在難以言表,哪怕尚未見到其人,就已經緊張的坐立不寧了。
“長史君未卜先知,如果,如果昨夜沒有殺盡史賊死忠,此時該死的怕就是,就是咱們了!”
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裘柏已經與何敞張炎三人商議出了完整的對策,除了殺盡史氏死忠,控製代王府的消息交通以外,還定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對外宣布,監國已經決定受位登基,那麼史思明若想進城,那就必須接受其太上皇的地位,並且交出兵權。
很顯然,史思明不會同意,那麼,雙方兵戎相見,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做支撐,至少城內的守軍有了充分的理由,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
很快,曹敦等一幹燕朝權貴大將的首級被掛在了城頭,以此向城外的史思明表明決裂的立場。
代王即將登基稱帝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監國衛率內部傳開,所有的軍將都很興奮,因為一旦改朝換代,他們就都成了擁立新君的功臣。因為在史思明那裏,他們不過是從屬於監國的一支普通衛率,而身為監國的代王一旦登基稱帝,他們的身份也自然跟著水漲船高,搖身一變成了人人豔羨的天子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