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紅手印,每一個後麵都代表著一個大臣,史朝清實在想不明白,這些大臣們究竟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毫無征兆的就要用力自己作皇帝呢?再者,他現在不過是以監國之職代父皇守住範陽,可從來都沒有自立的想法啊。
“殿下,殿下,張先生來了!”
一句張先生來了,讓史朝清立即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
“快,快傳張先生!”
史朝清原本就是個性子隨意的人,所以一早起來以後,披散著頭發,隻簡單的攏在腦後,身上也僅僅一領青色錦袍。即便如此,他還是赤著腳下了台階,親自去迎張炎。
張炎見到史朝清以後,第一件事便跪了下來,口中大呼:
“臣等恭請殿下,為江山社稷計,承繼大統,君臨天下!”
跟在張炎後麵的,還有尚書左仆射元複等人,這個架勢立時又將史朝清弄的不知所措。隻在張炎麵前俯下身,惶惶不知所措的低聲問著:
“先生,先生,這是唱的哪一出戲?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當皇帝了?”
“殿下生在帝王之家,豈能任性而為?”
張炎很少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史朝清已經隱隱有些不快,但當著幾位“重臣”的麵,他也不好多做質疑,隻拉著張炎試圖讓他起來隨自己到廳中密談。
然則,一向善解人意的張炎卻執拗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並聲言如果史朝清不答應即皇帝位就長跪不起。
幾位“重臣”也紛紛表示,要跪倒他同意為止。
“這,這皇位是父皇的,我身為人子,豈能不問自取?”
史朝清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實際上他在表示除非有史思明的傳位詔書,否則他是不會做這等事實上的篡位之事。
張炎大聲道:
“江山社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殿下如何還在這裏婆媽?來人,還不快扶殿下更衣,去勤政殿!”
範陽城內的皇宮是從前的節度使府改建,也學著興慶宮的模樣,弄了個勤政殿。
“不,我不……”
史朝清還想拒絕,但跟在張炎身後的“重臣”們卻隻當他在做戲,這時候賣力的勸進就顯得極為重要,也是將來論功行賞時可以憑借的資本。是以,不論史朝清如何掙紮,‘重臣’們都野蠻粗暴的挾持著他趕往距離代王府不遠的皇宮。
皇宮內外早就被何敞帶兵進駐,被動員起來的大臣們裏裏外外站了個水泄不通,由於沒有專門的禮官維持秩序,所以亂哄哄的也不足為奇。
但無論如何,史朝清被強行穿上了不甚合身的皇袍,架著坐在了勤政殿的禦榻之上。
即位詔書由左仆射元複當眾宣讀,大臣們山呼萬歲,一拜再拜。倉促之間,大燕朝第四位皇帝正式繼位。
繼位的同時,左仆射元複甚至還似模似樣的起了個年號,以今歲為建中元年。
所謂建中,寄予了他們這些大燕臣子們的沒好願望,能夠在中原建立大一統的王朝。
直到禮成之後,史朝清還渾渾噩噩的如在夢中,他實在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就稀裏糊塗的繼承了皇位呢?如果自己做了這大燕天子,那麼父皇呢?父皇回來可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史朝清便又有了主意,覺得自己大不了再將皇位還與父親就是。於是,他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百官們的擁立。
當上皇帝以後,史朝清認為第一件事就是處置他的兄長,也就是太子史朝義。
史朝義犯上作亂,肯定是要受到處罰的,於是他當殿宣布,貶其為建安郡王。他是個心軟的人,在得知個個必敗之後,就想著饒他一命。但這種建議又遭到了大臣們的集體反對,認為封王可以,但隻能是追封,換言之,史朝義必須死。
被大臣們擾的心煩意亂,史朝清隻得胡亂的答應下來,算是妥協。同時,他又開始大封所謂的“功臣”,以張炎為門下侍中、裘柏領左武衛大將軍、鄭敬則判範陽府尹……
就在史朝清大封功臣的鬧劇上演之際,範陽城外,史思明突然對範陽城發起了瘋狂的進攻。進攻的目標點就在此前被史朝義以石砲轟塌的那一段。
由於坍塌地段成了整個城防的最薄弱處,史思明便集中了近五萬人,對這裏展開了狂轟亂炸。
當然,史思明在用兵策略上與史朝義大致不差,當然不肯用自己的精銳嫡係填命,而是以招降收編的史朝義殘部作為先鋒,然後僅以少量的嫡係精銳為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