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將冷笑:“他能把自己擺渡到哪裏去?幽煌手中的罪證隻要交於上神就難逃神判。”
我抹一把額汗:“他幹那些事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隻是因為在忘川河裏撐船無聊到暴躁啦?”
“無聊?對於命數天定的神鬼沒有這種說法,再漫長的時間都抵不過修行之苦。”耄將抬眼瞧著隊伍最前麵一直保持交頭接耳狀態的兩鬼,笑得意味深長,“這屆的陰渡官或許隻是對冥帝之位有覬覦之心罷了。”
我被他這話嚇了一大跳,無論古今古外,造反這種嚇死吃瓜群眾的勾當不應該張口就隨便說出來的吧。
不過細想好像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曆史上有多少破事不就由此而起?據南城九傾所說,冥帝幽煌雖位列上神,但身在冥界多半可能也是半神半鬼的屬性,而這位陰渡官屬性相同且在陰界中位置特殊,憑心而論憑什麼冥帝可以高高在上一呼萬鬼應,而他則苦逼地要在浮鬼滿塘的忘川河裏日複一日地做著渡魂灌灌心靈雞湯的無聊事。
如果有一個陰渡官既有過硬的本領,屬性和地位在陰界與又能與冥帝平起平坐,那他沒有狼子野心倒顯得極為不合理。何況耄將不是說過嘛,鬼類隻認強者和命格,如果強者厲害到能推翻命格,這種勵誌的故事放眼陰陽兩界都是能令無數雄性生靈們血脈賁張蠢蠢欲動的動力。
我不得不歎氣:找個鬼男友果然是一件非常不太平的事啊,居然還能牽及到這些不要命的破事。
“既然如此,陰渡官他愛造反就造反去好了,為什麼回到陽界找南城祖墓的麻煩?”
耄將眯起眼盯著前麵倆大鬼不放,聽我這麼問,他神色詭魅地勾唇而笑:“南城九傾能執掌陰寶司,成為冥主之首和幽煌依仗的臂膀,很大程度上仰賴他生前極為了不得的家世。而南城祖墓所藏的秘密一直是陰陽兩界所有野心之輩的心頭所好,所以他們這會兒能走在一起,屬於天時地利人和之下的必然選擇吧。”
聽這種話,我心裏實在滿不是滋味:懷璧其罪,九傾這個冥主當得恐怕一直就不太安生。怪不得他提起陰界就一幅欲說無言狀。
“南城祖墓裏到底有什麼?”
耄將搖頭:“具體的恐怕連南城九傾自己也不清楚。但本座相信堅持要去打主意的,多半是為了五大至尊陰品。”
我剛想說自己可能見過五大至尊陰品裏的兩尊,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了。耄將能跟我說起這麼多,指不定敲的是什麼算盤,我這個傻白甜還是先將耿直的屬性壓一壓吧。
聊得正嗨,倒忘了夜攀山路這樁苦差事,可是一停下來,腳底板上陣陣的疼痛傳來,讓我咬牙倒抽氣。
“誒喲喂,還要走多久……本姑娘夭壽了哇。”
耄將攤攤手表示難以同情,鬼類的雙腳不是實體,怎麼爬都累不死。
唉喲喂,本姑娘開始想念起南城九傾那羞恥度爆表的公主抱了,再羞恥也好過把腳爬廢掉吧,嚶嚶嚶。
見耄將偶爾微仰起頭,似在傾聽半空中直升機的動靜。我不由也認真地靜聽幾秒,這才發現轟鳴聲似已飄遠,耳測距這裏最起碼有兩個山頭。
“停!走得太慢了。”陳爺突然揮手擺了擺。
壓抑的夜色,遮月的樹冠,崎嶇的山徑影響了眾人的腳程。我掏出腎7看了看,還差一小時四十五分鍾就至零點,這一天就要過去了。
南城九傾嘴裏“最好的時辰”恐怕不會包括“第二天”。
顯然這麼慢的行程也讓陳爺不太舒爽,他翻身下了“椅轎”,站在路邊陰沉地瞅向一處黑不見底的崖坡,啞著怒意未消的嗓音問:“還要多久?”
在曲折多險的山徑走了這麼久,再強壯的漢子們也得疲憊,其中一個略帶倦意地舉手向隊伍後示了個意。
一直跟在人頭供桌後麵的唐裝老頭立即走上前去,從衣襟裏摸出一塊羅盤狀物:“按這個速度,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
“確定‘沐血森靈返塵陣’會在那時出現?”陳爺又問。
“確定。”老頭毫不猶豫地點頭。
沐血森靈返塵陣?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詞……呃,對了,是王維成說的,算是那三樹斷頭屍陣的“學名”?
我不由多看了唐裝老頭兩眼,估計他應跟王維成嘴裏的那些“有錢有本事”的人一樣買到了什麼複印件,所以他一直攥在手裏的那本冊子無疑就是……南城祖墓的地圖?!
“陳爺,前麵有個直通北山腰的‘矍口’,或許可以從那裏穿過去好縮短一些路程。”
有個保鏢漢子突然插嘴,使我愣了一下。
“矍口”一般是山農才懂的行話,像我這種純粹的山農家養出的女娃都沒有聽過幾回。它的意思是指帶有洞口的山澗。這種地方有水有草陽光充裕,可供尷尬之時遮風避雨,是山民趕山最喜歡歇腳的地方。當他們發現個新的“矍口”後,都會記下位置告訴村裏人,以備大家上山之需。但這種天然福祉並不多,有時一座看似植被茂密,怪石嶙峋的萬丈大山卻連一個“矍口”都沒有。我知道封門村北山有一個絕妙的“矍口”,就是上次出外景拍跳崖戲時看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