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前塵化灰(2 / 2)

清涼的刺激倒是真的化解掉了一些忍無可忍的難受。

徐宇青搖頭,抬手指向前方:“小姑娘,我還是找個警察送你出去,你一個人來這裏真不應該。”

他囉哩八嗦,好像把我先前講的身份完全忘記了。

這人也真是奇怪……

我難受地皺緊了眉頭,額汗順頰而下,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糾纏在鼻間的氣味,混合上了濃鬱的香樟味,這味道惡劣得肆無忌憚。

再走幾步,被雷火摧毀殆盡的封門村逐漸呈現在眼前。

像一幅主題陰暗扭曲的抽象畫,大筆大筆的黑和灰糾纏在一團,陰沉沉地壓進視線。

和上次縛靈獸魂帶我所看到幾乎一模一樣,隻區別於當時在黑夜,而現在卻是豔陽當空的大白天。

警察在每棟燒毀的建築物前拉了一圈繩子,不是現代警方愛用的塑料帶而是結實的麻繩,遠遠看去像圈出了好幾十座造型獨特的墳。

地上散落一些肮髒的棉線手套,燃燒過的煙頭,還有一些印有美女頭像的食品紙袋。

它們應該都不會是封門村的東西,隻是這個封閉如蛋的山村被敲破了殼的痕跡。

努力回想上次縛靈獸魂帶我去過的廢棄樓院在位置,這會兒很難找,到處都是焦黑的殘骸,和百年後的封門村沒有太多相像的地方。

徐宇青突然得意起來,粗短的食指伸向前去:“那裏那裏,你看那裏!我進去過,是警察請我去幫他們辨認一些值錢的東西。”

“有些方麵我徐宇青出稱得上是專家,他們都知道。”

看來這位其貌不揚的徐先生真的是文化人,還是某方麵的專家,是受到當局邀請的專業人士。

但我想不出他慢條斯理地跟著一個不明來曆的女娃,在還沒有結案的命案現場四處晃悠的理由。

順著他的指向望去,那似乎正是……南城家的雕花小木樓?按上次的印象,我好像記起來樓的牆頭很高,牆內牆外好像有三四棵繁盛的花槐。

而院正中曾代表威嚴的兩層雕花樓房已被燒塌整麵的牆,一根房梁倒插在樓層正中,另一頭砸破了樓下的窗欞。

我怔怔地盯著那扇殘破的窗欞看了許久,一些隱約的影像片斷就像被風吹起來的灰塵,在腦海裏搖搖晃晃地飛。

那是、是南城九傾的房間?

一個熟悉的影像仿佛還在眼前晃動。

小小的男孩半夜溜出門時不敢熄燈,讓燈光從窗欞縫裏鑽出來,在院子裏撒下形狀繁雜的一道道光痕,他就順著光爬牆頭攀槐樹翻出牆頭,要避開保衛在院內院外的巡視,實在要花費好一番的功夫。

他翻出牆好像是要來見我……呃不,應該是、是她,丌官素菁。

心髒猛烈地抽搐,腦袋也沒有預兆的疼痛起來,差點讓我暈倒在地上。

南城九傾那個扯牛皮不眨眼的王八鬼蛋,丌官素菁果然是他打小就玩兒一起的小情人!

“他們的屍體呢?”我連忙憋住滿腔的酸唧唧,轉頭請教身邊的徐專家。

“大多數稱不上是屍體,”徐宇青吞了口唾沫,繼續缺乏重點的絮叨,“就算沒燒成灰,但皮肉黏在地上撿都撿起來,完全沒樣子了,聽說警察們實在沒辦法,就讓收屍的鏟在一起包了好幾袋,垃圾一樣倒在牛車拖走了,作孽啊!聽說大多數連人樣都認不出來了……”

“被送到了哪裏?”我不得不打斷他的囉嗦。

“有人樣的不滿十個,現在應該還在警隊裏吧,都拿冰塊藏了好幾天了,聽說沒有誰去認領過。”

“其他人的呢?”我繼續問。

“不知道,具體情況要問警察。”他看了看我,“小姑娘,你這是要找人嗎?”

我搖頭,不管找到誰的屍體對我來說都沒意義。

我還是不知道自己任性地跑回來,到底要找到些什麼,或者怎麼破深陷在這裏的鬼障。

“找人也可以啊,不過你得要證明身份。”徐宇青指著自己胸前的牌子,“有戶口契紙嗎,有就好辦。”

“如果沒有也可以讓親眷開個證明,你有親眷在外村嗎?”他契而不休地提出解決方法。

我隻能不斷地搖頭。死在封門村被世人標記過的“丌官素菁”,與我這個披著她皮相的“柳妙”,其實誰是誰都已不重要。

塑骨重生,前塵化灰。

“駛過陰陽途,人或人鬼或鬼,浴血塑魂一世兩殊途,可要選好了。”

恍然的,我好像終於有些明白青衫男給的選擇,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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