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3)

這個人喜歡穿青衣,修長清爽,動作間總是有種幹淨犀利的感覺。二哥說,這是他這些年遇到過的武藝最強的人了。二哥想結交這個朋友,熱忱邀請回來作客。

我想起約了堂姐今天喝茶的。她出嫁前住在霧苑,我的露園旁邊,出嫁後,我卻要移著繡花鞋穿過兩條長安街去找她。

堂姐出嫁時,我不足十歲。那年霧苑開了滿園的花,滿園滿園的牡丹,豔麗照人。那樣明媚的春天,姐卻黯然傷心。她喜歡上了一個有名的畫師,可是最後到了年齡還是不得不乖乖嫁人。

喝茶時告訴姐,已經讓小玉丫頭打聽到那個畫師的消息了。這些年,他回了洛陽故宅。

我聽到堂姐一聲歎息裏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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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近得了個消遣,在竹林裏焚一柱檀香,撫一撫琴。

孩提時被娘親敦促習琴練畫,隻初初新鮮了三刻,而後日日操練卻膩苦無比。索性也脫不得身,畏懼先生那生疼生疼的板子,遂捺下心性來重複剔掃挑抹勾彈。後來順得指法嫻熟,這撫琴也聊可消磨得一些閑暇。

另外,對於那對弈、書畫我也並非榆木一株。丹青書法搗鼓折騰個一兩幅來不成問題。自然這先生的板子功不可沒。

下棋卻正是個好事物,盡日無事時攜了棋盤去四哥處撕殺幾回。二人兄恭妹友,和樂融融。棋子緊迫處也是你來我往,你挖苦我兩句,我捅你兩刀,一報平日那說不清道不明欲語還休的綿綿無盡怨憤。

這般過了二日,我又真正新添一樁習慣,每奏完琴回轉露園小樓,即狠摜那紙鎮撒氣。摔你個破青衣。小姐我林裏辛苦彈了二日,你倒是對自己那不解風情的愛惜的緊。

小玉又來出主意,說不若投其所好,對這習武之人,婉約的調子自是比不得金戈之聲有用。

我於是又苦練二日十麵埋伏,青天白日的,竹林裏殺伐之氣大作,鳥飛貓走。

日落樹梢頭,卵石鋪就的小徑盡頭緩緩走過來一青衣人,指下刷刷刷亂了一串音符,這場景真出現時,心跳擂鼓似越挫越勇。

“楊…楊公子?”嗓子幾乎無法出聲,“楊公子喜愛音律嗎?”亂抓住一個話題。

“我對琴技並不精通,有時聽一點。小姐會不會彈春江月?”

我看著他,指下掠了幾個音,清冽波動,正是春江月。這是往常教琴師父讓練的基本功,熟的不能再熟。

“我有次聽春江月,很特別,是二人疊唱。後來猜想如果用琴聲來作疊音,是不是也一樣會有不同平常的效果?"

他探過來撥了幾個音,順著我的弦律參差了幾節,尾調婉轉低沉換了數個音。

真的很奇特,清泠泠碎玉流水般,有種勾魂攝魄的韻味。

我對這種新奇的奏法很好奇,嚐試疊音,試了幾遍,才有點和諧。

大樂,將常練的的幾首曲子一一拿出來試過,倒是各有其趣。

天色昏暗下來,伸了五指什麼也看不到,琴弦也摸不著,才收了手站起來。

環顧一周,發現好容易等來的人早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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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纏著姐,“姐,一起去洛陽吧?”

“去做什麼?”姐細細描著雛菊的花瓣。

“去看畫牡丹的,呃,那個畫師。不好麼?”我搖著她的袖子試圖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