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秀那裏出宮不提,這裏英宏在用了一碗參湯後,精神亦好了些,他再不肯躺著,扶著劉喜的手起身來到外殿,英昊被這一係列的變故驚得正愣,此時見他出來,慌忙過來一邊扶住,焦急關切的道,"父皇,您怎麼樣?"
英宏的心情極好,他向英昊微笑著搖頭,"朕沒事,"就著英昊的手坐下,他看一看英昊,又看一看陳天睿,神情和藹親切,帶著萬分的感概道,""孩子,你錯了,你誤會了,你和昊兒一樣,都是皇後親生的兒子。"
因著英宏方才暈倒,大殿裏鬧成了一團,是以陳清蓮還沒有來得及向陳天睿說起當年的事,一聽英宏這話,陳天睿的臉乍然變色,其實方才母親的那句話已經如驚雷般,在他的心裏爆炸轟鳴開了,此時見皇帝這樣說時,他心中驚疑,亦隱隱知道,自己定是哪裏弄錯了的。
受驚的不單是他,還有英昊,他這些天本就疑惑,晚上發生的這一幕讓他的心裏像是明白了,細想時卻又好像更糊塗,眼前的這個陳天睿是自己的皇兄是無疑的了,而那個道姑是誰?陳天睿叫她母親,她卻說自己不是?
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英宏這樣一說,陳清蓮才忍住的淚又落了下來,咬著牙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後,陳清蓮將當年那樁無比慘烈無比傷痛的事慢慢的說了出來,當說到當年那個可憐無助的母親被皇後逼得親手掐住自己愛入骨髓的孩子的脖子時,陳清蓮再禁不住,哭得撕心裂肺,幾欲暈厥。
縱然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隨著她的敘述,眾人的鼻翼間依舊彌漫了深濃的血腥之氣,特別是英宏,當年發生的那些事他後來雖然已經知道,然而卻從來沒有人這樣細致清晰的描敘過,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以後的日子裏,她的心裏會有那麼多的恨,恨到,生生的將一個嬌婉清雅的女子,變做了嗜血無情的羅刹。
陳天睿愣愣的坐著,母親的話他像是全聽進去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他直覺得自己的耳邊仿佛有無數的蜂子,嗡嗡嚶嚶的鬧個不停,又像是有根針,尖利且長,在自己的心上刺進去,撥出來,再刺進去……
原來,原來自己一直痛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原來自己的親生母親當年曾經遭受過那樣徹入骨髓的迫害,原來自己的母親當年是那麼愛自己,愛到……要忍著肝腸寸斷的苦,將自己親手掐死,隻為,不讓自己受廢後那比淩遲還殘忍千百倍的苦楚。
而原來這麼多年來一直支持著自己,一直給自己動力的仇恨,隻是將愛自己的人傷得更深,他擄劫的是自己親弟弟的妻子,要挖掘炸毀的衣冠塚原來是自己和自己的親生母親的!
他覺得無地自容的羞愧,羞愧自己妄自聰明一世,在這樣大的事情上,卻因為怕惹得母親傷心,而在聽到這樣震懾的秘密後,連對證一下都沒有,就自以為是。
原來,自己所謂的複仇,其實每一刀都隻是紮在自己親人的心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清蓮的情緒終於漸漸平穩了些,看著陳天睿抽搐顫抖的身子,英宏知道這個孩子此時的心裏正經受著巨大的痛楚和懊悔,深歎一口氣,他隻覺得滿心的不舍,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於是道,"孩子,陳妃已將你當年的那些事回了朕,嗯,那塊玉佩,你還帶在身上麼?"
陳天睿正自沉浸在自己傷痛和難以自容裏,呆坐著恍若遊魂,對英宏的話沒有一點反映,劉喜忙過去輕輕的拉了一下他提醒,他呆木的喃喃,"玉佩?"
一邊的陳清蓮也奇怪皇上為什麼會問起那塊玉佩,這麼多年來,她雖然奇怪那塊玉佩應該是出自宮中,可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見過那對夫婦,在向英宏回稟這些年的前因後果時,她隻是不經意的提了一提,怎麼皇帝也對這塊玉佩好奇麼?
小時候的事,陳天睿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塊玉佩還是大些了後,母親告訴他的,他和母親一樣,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去見過養父母,先是因著學藝,後是因為,自己所做下的那些事,他不想有朝一日連累了他們。
猶自沉浸在自己的紛亂中的陳天睿木木的摘下玉佩,交到劉喜的手裏,劉喜顫巍巍的雙手接過,隻是一眼,他就知道這是誰的東西了,上麵的飛鳳是沈娘娘當年才被封為婕妤的時候,皇上去琢玉坊裏親手選的和田玉,由他督促著玉匠細心碾成的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