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傀儡(補完)(1 / 3)

霧家莊。

秋風不過幾番,來時去時便是殘涼哀愁。秋葉輾轉在它的季節裏,隨著遠去的大雁凋零敗謝,然而又一次化作春泥,滋養萬千生物。

殘陽染紅一片浮雲,那種豔麗如血綴滿了天空,偶爾飛過幾隻大雁,嘶鳴著而去。

像是在祭奠什麼一般。

霧縭仰著頭,任由秋風撫過麵頰,柔柔軟軟的仿佛帶著金秋獨特的暖與獨特的寒。這是一個交雜著喜,交雜著愁的季節,然而那蒼穹卻仍然幽藍的出眾。

有時候不禁會想,那九重天之外的世界又是如何,她不過是凡人一個,即便有優秀的家世,出眾的容顏,傲人的慧根,也終究抵擋不住冥界輪回,逃不過生老病死。也許在下一世,終會失去一切的榮耀。

或者是因為想的太專注,以至於有人靠近也沒有察覺。

燁如將金絲羅袍披在她肩上,輕聲道:[二小姐,大小姐在前庭等你。]

似乎是沒有聽到,霧縭依然專注的看著天空。有意無意的攏了攏披肩。

[二小姐?]燁如輕喚道。

秋天的到來,似乎也帶來了她的感愁。

略微譏諷的一笑,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了。]

霧紗站在“霧”字之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一朵菊花。細長的丹鳳眼,微微輕眯。等到腳步接近,她才稍稍提了提柳眉。

[《唱月晚》,記得嗎?]

思及兒時時常聽她撫琴彈奏的《唱月晚》霧縭竟不自覺的動了動唇角,似乎是在抽搐,這幾年來不知有多久沒有聽到了。垂了垂眼眸,輕聲道:[是啊,姐姐。]

[那麼,願不願意聽我一曲?]

這突如其來的柔和問語,減去了病痛初醒的蠻橫態度。

[姐姐……]

她抬眸看去的時候,卻見霧紗笑得格外闌珊。手指撫上臉頰,白皙的手指卻有微微的顫抖。[走吧。]

指間流動,不過數音,已近似天籟。

琴音清越如水,飄入漫漫紅塵間,卻像是入了汪洋大海,立即隱蔽起來。細微的一聲歎息從霧紗口中逸出來,隨著有琴音擊落紅葉,消散在茫茫中。

霧縭斂眸聽著。

一波一波的殘音落入她耳中,交織成一片音網,密密斜織的籠住她。

手指撥弄,餘音繞梁間,破空的狂風席卷而來。

萬千晚霞流動在她的指間,綻放著無數霞光,將她籠罩在豔色的幻化中,不知道是這霞光太過燦爛,還是夜幕降臨,霧縭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那痛苦是=的神色。

直到音色逐漸提高,霧縭就好象是被催眠了一樣,瞳孔渙散,音色一沉,竟倒昏死過去,微涼的露珠落在她臉上,折射出晶瑩的水光,轉動著七色。

或者是《唱月晚》變化太過激,因此當那月華落下的時候,琴弦隨之一並掙斷,霧紗的指間也沁出了一道道傷痕,血色滲了出來。

歎了口氣,吮盡所有殷紅,抬起頭見到月色瀉了滿天。[……對不起,縭兒。]她呢喃的出聲,指骨修長,輕輕撫過霧縭的容顏,帶著愛憐,[害你受苦了,對不起啊……]和著月色這聲音就如同泉水一般細膩柔和。

月華下,映下巨大的黑影,籠罩起他們。

霧紗將兩根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個口哨,那個龐然大物便呼嘯著落下來。

青鸞——上古神獸。

七色彩虹點綴在它身上,一身青色霞光,淡淡散發著星光的璀璨。

[帶她去師父那兒——]

青鸞輕吟幾聲,托起霧縭,便縱身躍入夜色中。

遙遙的仍然可以看見青鸞尾上散發出來的七色光彩。

她渡回霧家莊,整個霧家莊已經被黑暗所籠罩了。

手指觸摸到的是冰冷的牆角,曾經歡歌笑語過的地方。

曾經撫琴唱曲,曾經描畫寫詩。

在那“霧”字前麵,她停了下來,輕輕敲擊那一點上。

“咚”幾塊石頭變化起來。沒一會兒,牆上已經出現了一格格子。

玄之卷。

霧紗伸手拿起,眼神泛著一片死光。

一道淡色的銀光微微一閃,發出撞擊地麵的叮當聲。

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隻是傻傻的看著。

[對不起了,爹,娘。]輕聲喃了幾句,她抬起手,催動真氣,一道火焰躥了上來。

她凝視了很久,終於一掌推出,那巨大的火球開始吞噬,逐漸擴散出來。

霧紗似乎怔了好久,才轉身離去。

她縱身越入夜色,將一切拋在腦後。

那一切已然和她無關。

她就仿佛是地獄的修羅一般,沒有絲毫的感情。

那巨大的火光在她離去的刹那,立即躥了起來,層層紅蓮中,屋梁倒塌,燃燒的滾滾紅煙,那刺鼻的氣息似乎驚醒了下人了。

一瞬間,整個霧家莊籠罩在火色纏綿中,不停的傳出嘶吼,帶著驚恐無措,悲涼哀號的聲音,然而那龍飛鳳舞的“霧”字卻似乎更加的閃亮……

樹林裏,月色被浮雲遮蔽著,顯得格外陰森。

一道似乎等待了很久的黑影從樹後掠了出來,從霧紗身後摟住她,用指尖撥弄他宛如綢緞的長發。當月光披瀉下來的時候,赫然呈現出一張猙獰的鬼麵具。

[人呢?]

[……找不到。]

[妹妹失蹤還能那麼平靜,果然是我最得意的門下。]瞥了眼那仍然在燃燒的房屋,黑衣人眸中閃過絲絲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