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寒曉抱著寒寒，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卓劍，仍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主動開了口：“今天怎麼帶寒寒來了？”
卓劍的臉色已經一掃剛才在孩子們麵前那陽光般的溫暖燦爛，他沉著聲音，聽起來不耐又不悅：“我怎麼不能帶他來了？別忘了，你是他的母親，你對他有這個責任！”
寒曉慶幸眉眉正在招呼那幾個客人而無暇顧及偷聽這邊的對話。卓劍的態度和措辭讓她有些抵觸，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我不是答應了以後每周末都會陪他嗎！
然而話到嘴邊，她發現自己說不出口。寒寒是她的兒子，陪他並不僅隻是一項義務。她已經開始會想他，也知道他有多想自己，對他的陪伴怎能限定在周末？
於是她換了個問題：“那……怎麼是你自己帶他來？阿姨呢？”
卓劍望向門口，似乎急著要走：“阿姨的兒媳生孩子，我讓她回老家去了。”
他轉回來，目光炯炯地逼視著她：“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保姆，以後我早上送寒寒去幼兒園，你能不能下午去接一下他？反正離你這兒不遠，你接他回來讓他自己在旁邊玩就可以了，我下了班會過來帶他回家。”
寒曉有些為難：該怎麼跟老板娘和眉眉解釋自己以後每天下午都要離開一會兒、然後帶個孩子回來放在店裏呢？況且，寒寒是會喊她“媽媽”的……
寒曉的一刹猶疑激怒了卓劍，他的聲音高了起來：“怎麼？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你虧欠了這孩子這麼多年，這孽作得還不夠嗎！”
寒曉慌亂地掃了一眼驚訝地轉過來看他們的眉眉和客人，連忙息事寧人：“當然沒問題，我……我以後都去接寒寒就是了。”
卓劍的腮幫子鼓了鼓，似乎對她這麼快就示弱認輸有些不滿，害得他更多的火氣就沒有合適的機會發作出來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已經沒有了合適的機會，他也還是忍不住要發泄發泄。
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遇到什麼事別急著推辭，我都是萬不得已，都是為了孩子，別以為我是想借機接近你！”
寒寒聽清了父母的交涉，頓時興奮得小臉放光，那份歡欣快樂比之那些孩子剛才的情形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感到寒曉已經完全認可了自己，便也徹底放開，隨心所欲地黏起她來。他緊緊摟住寒曉的脖子，可憐巴巴地問：“媽媽媽媽，那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嗎？”
寒曉一愣，這是一個她始料未及的問題。
看樣子寒寒平常都是跟阿姨睡的，恐怕會怕黑，現在阿姨走了，就算讓他開始學習自己一個人睡，也應該有一段過渡期。
可是……自己住的地方條件實在太簡陋，而以卓劍的經濟條件，寒寒勢必從來都是養尊處優。雖然他極度依戀母親未必會嫌棄她的住處，她卻如何忍心？不說別的，單說房間沒有空調廁所沒有浴霸這一點，就怕把孩子給凍病了。
她隻好柔聲哄他：“寒寒乖，媽媽現在沒有大房子，等媽媽住進了大房子，再讓你跟媽媽睡，好不好？”
寒寒覺得這不是問題：“媽媽，咱們家有大房子呀，你為什麼不回家呢？你今晚上就回家跟我睡吧。”
寒曉下意識地看了卓劍一眼，滿臉尷尬。
寒寒覺得媽媽有所動搖，趕緊趁熱打鐵地撒起嬌來：“回家嘛回家嘛，媽媽回家跟我睡嘛！媽媽你都好多年沒回家了，是不是找不到家了？現在我和爸爸找到你了呀，我們認識路，你快跟我們回家吧！”
寒曉苦笑。要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雖然我是你的媽媽，可你的家卻不是我的家？
卓劍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幽深難測。寒曉一直在等他說一句“寒寒晚上跟爸爸睡”，卻始終沒有等到，隻好自己把這話說了出來：“寒寒乖，晚上跟爸爸睡好不好？爸爸是男子漢，最能保護寒寒了，要是老虎和大灰狼來了，爸爸一拳就能把它們打飛！”
寒曉描繪的這個場景逗得寒寒咯咯直樂，同時對父親燃起了新鮮的崇拜。他考慮了一下，腦袋一歪縮在寒曉的鎖骨窩裏，勉為其難地讓了一步：“那我要跟爸爸媽媽一起吃晚飯，我還從來沒跟爸爸媽媽一起吃過晚飯呢！”
這個要求實在太難拒絕，寒曉隻得看了卓劍一眼，她剛才就覺得他好像有事要走，此時見他也並沒有答允寒寒這個要求的意思，就低聲哄寒寒：“爸爸太忙，媽媽帶寒寒去吃晚飯好不好？”
寒寒馬上替父親作了答：“來之前爸爸就說晚上會帶我和媽媽一起去吃晚飯的！”
寒曉詫異地看了看卓劍。
卓劍顯然頗感難堪，於是皺著眉別開臉，自言自語般地吐出了一句話：“你帶他去吃飯？吃什麼？難道要我兒子去大排檔吃地溝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