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曉噎了一下,想還他一句“我雖然窮,去一次好館子的錢還是拿得出來的”,卻終究還是不忍當著寒寒的麵與卓劍交惡,於是什麼都沒說,隻答應下來,抱歉地跟眉眉交待了一聲,就去給老板娘打電話請假。
眉眉已經零零星星聽到了一點他們一家三口的對話,此時哪有不放她離開的道理。她隻遺憾著不能馬上打聽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隻有讓寒曉同這對漂亮的父子一同離開,明天或許才能收獲更為完整的信息。
上了卓劍的車,寒曉順理成章地陪寒寒坐在後座上,關於去哪家飯店,卓劍並未征詢寒曉的意見,一路上隻跟寒寒有商有量,最後決定去一家餐廳吃泰國菜。寒寒興致勃勃地跟寒曉比劃:“媽媽,他們的香葉包雞可好吃了!你會做嗎?路路的媽媽就會做,以後你也做給我吃好不好?”
寒曉羞愧地告訴他自己不會做。她不好意思說自己連見都沒見過,但不用她說,卓劍怎能想不到這一點?他的目光打在後視鏡上再掃過來的時候,寒曉覺得自己半邊臉皮都被燒焦了。
寒寒並不介意自己的媽媽不如路路的媽媽,何況媽媽已經答應了會去學做這道菜,他又興致勃勃地接著往下說了:“那道菜就是外麵的葉子太難弄開了,我每次都得讓爸爸幫我弄,爸爸可神奇了,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一隻手撚一撚葉子就都掉下來了,我讓他教我,可怎麼也學不會。媽媽一會兒你幫我把葉子弄開好不好?”
寒曉很快就見識到了這道菜中那層用來包住雞塊的葉子究竟有多難弄開了,並且她很後悔之前那麼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寒寒會幫他弄開。
這是寒曉第一次吃泰國菜。以前她還沒離開家的時候,雖然家境並不差,爸爸媽媽、以及後來的繼母,也都常常帶她、以及後來的卓劍出去吃飯,可那時外國菜還沒有現在這麼流行,而且父母那一輩也不像年輕人這麼喜歡嚐試新鮮事物,他們對中餐有一種固執的熱忱,所以寒曉對大小飯店的了解,主要都還是停留在五六年前的中餐館。
此時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弄得滿手都是亮晶晶的油,才勉強把那層包裹精致的香葉揭得差不多,而看著寒寒美滋滋地把雞肉往嘴裏塞的時候,她還在擔心寒寒吃下了還沾在雞肉上的那幾點葉子一會兒會不會鬧肚子。
狼狽不堪地忙完了手上的這塊雞肉,她才分得出閑暇來關注卓劍。果然如寒寒所言,他簡直太神奇了,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一隻仍舊卷成筒的香葉完整地躺在他的碟子裏,紋絲不動就被從雞肉上取了下來,而且看他的手,幹幹淨淨不沾一點油漬!
卓劍動作優雅氣度從容地用筷子夾著雞肉吃完,又拈起一塊香葉包雞,漫不經心地隨手一扯,整塊香葉又完整地脫落了下來。
他遞給寒寒:“來,吃這個,還是爸爸給你剝吧。”
寒寒搖頭搖得很堅決:“我就要吃媽媽剝的!媽媽剝的雞肉上還沾有葉子,脆脆的可香了!”
寒曉哭笑不得兼以麵紅耳赤,隻望著寒寒,不敢看卓劍的表情。
卓劍在兒子跟前遭了冷遇,卻不以為意,隨手把那塊幹幹淨淨的雞肉放在了寒曉的碟子裏,好像這塊雞肉是被聖旨定義為“他替別人剝的雞肉”,所以寒寒不吃,那也該寒曉吃。
寒曉羞慚不已,低著頭又吃了一會兒別的菜,覺得這件事的風頭已經過去了,才夾起那塊雞肉,迅速吃掉。
剛才是盡著寒寒,給他剝之前,她自己還沒來得及吃,此時入口才發現,果真很香很香。
從飯店吃完飯出來,寒寒已經困了,趴在寒曉懷裏一下子就睡得不省人事。寒曉也舍不得就這麼放開他,便抱著他沉默地隨卓劍走到停車場。
她打開車門,正準備把寒寒放在後座上讓他躺著睡,卓劍說話了:“我今天忘給他帶兒童座椅了,這麼睡著沒法係安全帶,一會兒滾下來撞傷怎麼辦?”
寒曉一愣。這會兒寒寒睡著了,聽不見他們的吵架,於是她的顧忌少了很多:“那你之前怎麼帶他坐車的?就算他沒睡著,不用兒童座椅也是違法的,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多不安全!”
卓劍皺了眉,晦暗不明的燈光裏也能看見他難看的臉色:“你倒教訓起我來了?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關心過他的安全?現在倒有理在這兒假模假式了?”
寒曉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雖然明知道他是故意要她難堪,卻也依然情不自禁地羞愧起來,如他所願。
而卓劍說完話就徑自走到前麵,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寒曉無奈,隻得抱著寒寒坐在後座,用安全帶把母子二人一並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