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略微抬首,光潔的下頜初初長了青茬,露出的肌膚是泛著光澤的蜜色,沉吟道:“主子是在考我。”
躲在陰影下的灰眸打量了下她,收回目光,不經意道:“宴棄如今已是廢人。當日他深受重傷又險險逃去,可見此人心性,狡詐、隱忍,甚至於聰明。這般的宴棄,大仇未報,又要苟且偷生。能活到現在,想必選擇了一條非常人能選之路。”
明珠舉杯,指尖摩挲了下杯身,極有趣味。
於是,眨了下眼睛,裝作不知紫微語中深意,好奇道:“咦,怎麼不說了?你繼續。”
手中茶湯清透盈香,陪著紫砂杯相得益彰。這麼一套小小的茶具,卻是要用紫泥、紅泥、綠泥三種“富貴土”經過多道工藝燒紙而成,匠心獨運,可也用盡了各種心思。
仿佛如今的局麵,餘氏、裏正、知縣,三方勢力糾纏在一起,而她卻被看作是這茶中物,委實好笑。
不過,背後那雙操作的手,令她不爽。
可惜,母親下了和萍姨三緘其口,根本無從得知九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紫微尷尬,腹中非議,麵上依舊冷沉,厚顏開口:“主子既然問了,想必知曉,這世間的閹人有兩條路,一為入宮,一為賣身。而您剛才問的問題,無可非議地說明您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宴棄能活到此時,必然是入了花街柳巷,甚至於已然潛入涼城。若紫微不愚鈍,現在窗下這位來自煙花之地的男伶,必然同他有聯係。”
明珠笑容微斂,眼底寒光乍起,卻笑盈盈言道:“你這樣說好像言過其實。於我而言,方才已然說過,是咱們運氣好,碰上了。”
滿城的商鋪,從早在三年前便布置下人了。不過,來這裏卻是巧合,她更大的興趣在那一日萬金的燕語樓。
權她暫時還無,可是錢,她卻可以賺。
“不,主子你不必過謙。涼城的消息根本瞞不過你,說句不得當的話,你縱是當了涼城城主屬下也不會驚訝。”紫微想通中間關係,隻不過有一處卻是不明,直接問道:“為什麼要放縱餘氏及其同夥?為什麼不一網打盡?直接摧毀那惡毒之人?”
明珠聞言,眸光落在餘暉映射下的茶湯,泛著璀璨的光芒,再普通不過的茶此刻卻成了再驚豔無比的景色。
她平淡道:“你說的也是一種解決辦法,可並不能一勞永逸。”
研審到紫微的不讚同,罕見的解釋她的想法,惆悵寂寥:“死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你隻看到那些蝦兵蟹將在你麵前伸爪子。可是縱使你斬斷這些爪牙,又如何能保證再來的那些你都能辨識得當,保住你所擁有的一切。所以,我並不是忍,而是等,等一個恰當的時機,釜底抽薪!”
恰此時,桌案杯盞崩裂!
紫微兩鬢冒汗,肺腑血腥翻滾,四肢動彈不得。
“誰?!”他吐出一口鮮血,艱澀吐出一字,卻被明珠掃至一旁。
壓力驟減之際,紫微一躍而起,抽住腰中軟劍,直指明珠,厲聲爆喝:“你是誰?你,不,是,主,子!”
用盡力氣,最後一句一字一頓,嘔血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