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勞動緊密結合的川江號子
朱中慶 田寄明
清晨,當輕紗般的薄霧在嘉陵江江麵上逐漸消失的時候,從遠處越來越近地傳來了歌聲,它的清澈的回音蕩漾在雨岸,回旋不絕。當江麵上已是大放光明、紅日驅散了雲霧的時候,船隻愈來愈多了。你聽吧,江上,岸邊,響起了一片充滿了力量、充滿了征服困難艱險的熱情愉快的勞動歌聲,震憾著大地。這歌聲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有時是雄壯的合唱,有時是抒情的獨唱。當你被歌聲吸引,走近河邊,你就會看見大一點的木船上有二十多個船工,小一點的也有十來個船工。他們的橈子扳得如此整齊,好像有人在指揮一樣。這條船若是離你很近,你就可以看見,在這些船工之間,有一個站在適當位置的船工,他在指揮著大家。沒有用手勢,也沒有吼著“一二”、“一二”,而是在唱著歌,大家幫著腔。原來伴隨著他們動作的是一種歌聲,也就是剛才所聽見的歌聲。這些船工自然地組成了一個合唱團,領唱者叫“號工”,大家唱的歌叫作“號子”。
號子的特點之一就是與勞動緊密地結合著。船工的勞動每時每刻都離不開號子,號子一起大家就勞動,號子一停大家就休息。號工靠號子指揮大家的動作,掌握著速度。隻要想一想:當船在過一個水勢洶湧的險灘,橈子在飛舞,船工在呐喊,船在急流中顛簸著,若是船上的號工不能掌握住當時需要的速度,那船就會離開航線向礁石上撞去。所以說號子指揮著行船是一點也不過分。
在船上我們聽不見“開始了”、“休息一會兒吧”,什麼時候隻要號工一唱櫓號子,隨著這聲“嗨”,橈子就整齊地扳了一下。
號子的種類很多,有些一兩句也算一種號子,還有一些不常用的老號子,有些號子連號工也說不上它的名稱。一般經常唱的有四種;即櫓號子、幺二三號子(出斑鳩)、招架號子、數板。
這就是櫓號子的一種。這種號子用在剛開始扳橈的時候,這時大家剛拿上橈子,還沒扳順手,由領唱唱一小節,大家應一聲,可以達到調整速度的目的。故領唱唱的句子經常重複,樂句長短隨著橈子慢慢地固定下來。從上麵領唱唱的四句可以看得出領唱者力圖變化節奏,使之不致千篇一律。
當需要大家多用一些力時就唱幺二三號子。
領唱者可以用較長的樂句來表現自己的歌喉,第一拍的延長音往往拖得很長,而且一句比一句高,它能緊緊地抓住人們的心弦(宜賓號工羅治清能高到d' )。高亢的延長音忽然轉了幾個急彎地降了下來,引起了激動的情緒,“啊奇佐!”“啊奇佐!”誰能不用勁搬呢!
拉灘了,麼二三號子不能滿足領江的要求了,要大家拿出更大的勁來:耍橈子搬得更快的時候到了。
這就是招架號子,船工的答應落在第二拍上,與領唱形成一個急劇的呼應,造成緊湊的氣氛。上麵這個招架號子隻是一個旋律性較強的例子,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很好聽的完整的曲稠。
它可供獨立音的跳越進行和簡短的樂纂造成驚險的形象。
但是船並不是老在過灘。為了早點到達目的地,使船保持一定速度,也不能讓船工過度的疲勞,中等速度搬橈子的時間最多。這個時候就唱數板,數板有祠,有內容,不像前麵那些號子隻是一些“嗨嘿”之類的呼聲。數板很像川劇中的高腔,但是經過了號工的加工和創造,每個號工都有他自己的腔調。
從這兩個例子可以看出,它是脫胎於川劇的高腔,但並不完全是高腔。也有船工完全按高腔唱,甚至一出戲一出戲地唱,因為唱數板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讓船工被所唱的內容吸引著,不致感到枯燥。數板的曲調也很吸引人,旋律線進行忽上忽下,彎曲頻繁,象征著水的波濤,聽眾的心也隨著旋律的起伏而波動著。船工在號工抒情的歌聲中忘記了疲勞,不知休息地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