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號子中的奇葩——涪江號子(3 / 3)

(三)涪江號子的唱腔織體

涪江號子係多聲部大型套曲,在川西北和川中的民間歌曲中,具有突出的地位。號子工的領腔(高聲部)與眾船工的應腔(低音部),形成了和諧的兩個聲部。有時當兩個號子工交替領腔還出現尾音和起音的疊置(如《拋河橈子》),或眾船工同時出現兩種不同的應腔(如《斑鳩夾櫓》),均形成了三個聲部。

涪江號子在川江號子體係中,是少數極具特色的支係。《中國民間歌曲集成?四川卷》的《四川漢族民間歌曲述略》文中,所引用的船工歌謠:“渠河橈子保寧纖,涪江號子驚叫喚。”“嘉陵江唱小生,涪江唱小旦,長江上遊唱生角,岷江唱花臉。”即對涪江號子的特點作出了準確的評語。涪江上的號子工常以非自然音域的“小嗓子”(男唱如女聲)行腔,與眾船工自然音區的應腔,形成較寬的音程距離,各聲部格外清晰感人。

為適應複雜多變的涪江水運環境,涪江號子的唱腔織體亦是多樣性的。茲舉較為典型的數例以觀一般。

1.平穩和諧的唱腔織體

在出水航行中,江寬流緩,船工勞動強度小、勞動心態平和時,高音部悠揚婉轉、從容不迫;低音部則以寬鬆的節奏、固定的音調、平和地予以對應。

2.具有複調形態的唱腔織體

在戰險灘、鬥惡水的殊死拚搏中,號子工、眾船工,無不處於極限性的精神狀態,形成了聲部的橫向進行和縱向疊置節奏,變化頻繁、對比強烈。許多片段或段落中均有對比式複調的形態出現。而在一些鬆弛、詼諧的號子中,應腔在領腔的長音下不斷模仿領腔前麵的節奏,又出現了模仿式複調的形態。

3.有長段獨唱的唱腔織體

在逆水航行中,航船過了險灘“漏尾”後,進入了較平穩的逆流唱《數板號子》時,在一段短小的合唱後,眾船工即停止了應腔,而由號子工單獨敘唱。此時眾船工隻是按著敘唱的速度,默默地拉著船,傾聽號子工幾句吸引力的長段唱詞,直到水情變化“倒板”時,又才應腔,恢複了多聲部原貌,繼而過渡到另一首號子。

4.長段敘述性唱腔,固定音型應腔

出水的“鬧沱”和逆水進入長灘急流中用《嗨嗨號子》時,號子工以饒有趣味的長大唱段為眾船工提神提勁。此時眾船工因勞動強度較大,需一橈橈地劃,或一步步地蹬,船的反向力越大,動率越慢。眾船工在領腔唱段每樂句結束的長音出現時,進入了負重的應腔(嗨——嗨——∣或嗨——∣嗨——∣)。傾心聽唱與勞動呼號兩不誤。

5.在領腔的強音位,以短促的固定低音應腔

用《櫓號子》逐步加快航速,當進入情緒高漲的段落時,低音部以短促的固定低音,規律地出現在四二拍的強拍上。而高音部則以短小的音型從弱拍開始,不斷模進,塑造出了富有彈性、熱鬧歡快的音樂形象。

6.有轉調的唱腔織體

涪江號子在曲目套聯時,常有轉調的現象,在同一曲目內有時也要轉調。如逆水航行進入長灘急流時唱的《呐呐河》(中速稍慢、四四拍子),領腔在1—4小節自然音區的唱段後,即以“小嗓子”接唱,造起了緊張的勞動氣氛。到了第9小節時,突然由原D調轉入旋律下降後複而上升,與沉重而有力的應腔共同刻畫出了拉船纖夫每前進一步都得到窮盡其力的艱難場景。而《三吆三趁》的中途轉調,卻是另一迥然不同的意境。

《三吆三趁》係出(下)水航行緩流時用的號子,是出航船工心境的抒述,情深曲美。領腔唱到第(12)小節時,突然轉調,高潮驟然勇起,喊出了“幺幺(呃),乖乖妹兒(啊),哥哥走了(啊)!”淒美之聲,撕心裂肺,卻又萬般無奈,隻得於(18)小節處,又轉回了原調。帶著牽掛、思念和憂傷,將船繼續劃向遠離心上人的他鄉。

四、涪江號子的重要價值

在我國漫長的曆史進程中,水上運輸曾經是各地物資交流的首要途徑。數千年來,涪江一直是川西北和川中的重要水運航道,涪江號子在統一協調無數代涪江船工勞作中,在指揮鼓舞這些水上先輩們戰惡水、闖險灘的殊死搏鬥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做出了巨大的曆史貢獻。涪江號子在川西北、川中的民間歌曲中具有突出的地位,是近兩千年來無數代船工集體智慧的結晶,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是無比珍貴的民族音樂文化遺產。

涪江船工號子是漢族民間歌曲中少有的多聲部大型套曲,號子工的領唱音域寬廣,真假聲結合巧妙,穿透力強。涪江號子對於建立我國民族音樂的旋法、和聲、複調、曲式以及聲樂的科學體係,具有一定的研究和參考價值。也是民族音樂作品創作的寶貴素材。

(摘自《四川省民族民間音樂研究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