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情節類型學
既然情節有一定的結構方式,那麼根據這些結構方式就可以把敘述歸成若幹類別,或找出情節結構的程式。這是宏觀情節研究的主要內容。這工作有時亦被稱為情節分類學,或情節類型學。
某些情節分類工作者把自己限於一定的文類範圍,例如普洛普於1932年寫的《俄國民間故事形態學》,托多洛夫的《偵探小說類型學》(1966);有的人具體到某國某個時期的文學,如捷克裔加拿大學者米萊娜·多洛采洛娃·維林蓋洛娃的論文《晚清小說情節結構》,甚至有限於分析一套作品研究的,如蘇聯謝格洛夫《福爾摩斯結構模式的建立》(1962),蘇聯列夫津以阿加莎·克裏斯蒂小說為例的《論偵探小說的符號分析》(1964)。當然,這樣的工作就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類型學,因為類型學的定義就是全部囊括。
在比較完整的情節類型學工作中,有的看來是過於瑣碎了,例如諾爾曼·弗裏德曼的十四情節類型論,是以主人公的三個“變量”(性格、命運、想法)以及主人公的兩種遭遇(即成功地達到目的,還是不成功)進行分類。這樣共有14類情節類型:
六種“命運”情節:
行動型:純情節小說,目的是暫時的,因此達到目的後可以重新開場另寫一篇。大部分偵探、驚險、科幻小說。
苦情型:正麵性格人物,遭受並非他的錯誤所造成的不幸,情節主要展現命運之殘酷。如哈代《苔絲》、海明威《永別了,武器》、密勒《推銷員之死》。
悲劇型:正麵性格人物,能力強,有毅力,因此對自己的失敗至少要部分負責。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莎士比亞《奧賽羅》。
懲罰型:反麵性格人物,目的卑劣,毅力使人欽佩,但終歸失敗。西方文學特多這種惡棍英雄,如莎士比亞《理查三世》、哈代《卡斯特橋市長》、梅爾維爾《白鯨》。
感傷型:同苦情型,但受苦受難後終於有好結果。莎士比亞《辛白林》、狄更斯《傷心之家》、奧尼爾《安娜·克裏斯蒂》。
欽佩型:高尚人物,努力使命運好轉,至少部分成功:馬克·吐溫的《湯姆·莎耶》。
四種“性格”情節:
成長型:表現人物性格從未充分發展到較充分發展的變化,這種變化基本帶來較好命運。如詹姆士《奉使記》、狄更斯《遠大前程》、喬伊斯《藝術家年輕時的肖像》、伍爾夫《望鄉天使》、曼《魔山》。
改造型:同上型,但人物性格是從壞到好起變化。如霍桑《紅字》(迪美斯達爾為主人公)、亨利·格林的《愛》。
考驗型:正麵性格人物,受到壓力,但最終堅持其目的而達到之。如海明威《鍾為誰鳴》《老人與海》。
墮落型:正麵性格人物,受到壓力,但無法堅持,屈服於命運或環境。如紀德《背德者》、契訶夫《萬尼亞舅舅》、奧尼爾《瓊斯皇帝》、曼《威尼斯之死》。
這個分類很有趣,但問題是過於複雜缺乏規律。正因如此,不能保證這個分類涵蓋了一切敘述作品,也看不出如此的工作有什麼大用場。有的分類工作則相反,原則非常清楚,但分得過疏。例如美國芝加哥文論派的領袖倫納德·克蘭的三分類法,他認為“變化,是一切情節的核心,因此就敘述中變化的成分可以把一切情節切分成三類”:
行動型——主人公所處環境發生變化。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瑪拉佐夫兄弟》;
人物型——主人公道德態度發生變化。如詹姆士《仕女圖》;
感情型——主人公思想感情發生變化。如佩特《享樂主義者馬利尤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