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林大姐的身世(1 / 3)

“你是追蹤這張照片而來?”果然是聽慣了八卦,陶圓圓具有狗鼻子、鷹的眼,逼視林大姐。

\t林大姐說:“我確實想要找到林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林振並不認識,我倒是想與他認識,後來我打聽到他的住址,才知道他已經搬離無錫市了。”

\t“真是親戚?你今年多大?你全名叫什麼?”陶圓圓一時忘了林大姐怎麼來上班的,提供的身份證上名字叫什麼?一直就叫她林大姐。當時陶圓圓不想收外地戶口的人,介紹人是一個顧客,十分同情林大姐的處境。

\t林大姐說:“我叫林麥花,比林振大五歲,今年整四十了,我隻見過林振一次,那年我十歲。林振被父親帶回新疆參加我奶奶的葬禮,那時他才五歲,跟在我後麵叫我——姐姐,我不理他。他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會記得我。”

\t“怎麼回事?坐下來說。”陶圓圓招呼。

\t“老板,你暫時別和錢小姐提起我,去年就聽你們在議論錢小姐的事,那時她正鬧離婚,你們提到林振的名字,我才懷疑錢小姐像照片上的女孩,如果真是她,那麼她所說的林振就是同一個人,不是麼?”

\t陶圓圓要聽的可不是亂七八糟的邏輯推理,問林大姐:“那你和林振是什麼關係?”

\t“你可別跟別人說,我——我和林振是同一個父親!”

\t“你母親還在世?”陶圓圓有時也痛恨自己嘴快的毛病,沉不住氣等別人把話說完。

\t“我2001年來無錫,就是想帶我媽來治病,農場的人都說我媽得了失心瘋,當地醫療條件差,根本治不好,越拖越嚴重。後來我嫁了人,丈夫又在一場事故中死了,我沒有孩子就不用守了。當時想來找父親,帶著我母親到無錫來,地址和照片都是當時鄰居大叔給我的,他到無錫出差,沒見到我父親,卻是見到林振。我父親是當年上海支援邊疆建設的支青,跟隨我爺爺奶奶一起到新疆石河子農場。”

\t“你父母離婚了?”陶圓圓真想捂住嘴,不打斷。

\t“是林鎮民騙我母親離得婚,他一心想回上海,可是因為娶了軍懇農場的女人,他怕一輩子呆在邊疆,落實不了政策,就騙我媽他一個人先回城,等落實好政策之後,再來接我們母女。我媽天天盼呀,誰知‘他是一隻喂不飽的白眼狼’,我奶奶一直這麼罵他。到我奶奶過世,給他拍電報,他才回了一趟石河子,還帶回五歲的兒子,才知道他在城市裏又結了婚。那時我恨林振,更恨我拋下我們母女的父親,這股恨意使我們後來就斷了音信往來。我母親也就是他回來那一趟回去以後患上失心瘋,聽說我外婆家有這種病的遺傳,受刺激才導致發病,我外婆死得早,據說也是這病。但是我媽的病因是林振民,如果不是他拋妻棄女,我媽不會發病的,一輩子不發病也就平安過了。她發病以後,每天坐在樹下等我父親回來,要不然就說要去上海找父親,有時一消失就是好幾天,常在野外迷路了,險些沒命。不得已隻能將她鎖在房子裏,那時生活完全是灰暗的,我不得不早早嫁人,我丈夫是單身一個人在當地,搬來和我母女一起住,我好方便照顧我媽,誰知又是一個短命鬼。”

\t陶圓圓第一次看到林大姐如些激動,語氣裏飽含感情——全是恨意和悲涼。透過她目光的恨與悲,仿佛能看見寒冷的秋冬落日下,一個瘋女人衝出家門,要去上海找丈夫的場景,西北風刮得人心底發涼。

\t“我帶上有病的母親到無錫,才打聽出父親早就從無錫調回上海,他是有通天的能耐,上海比無錫更大,我哪裏去找他?於是就滯留在無錫,給我媽治病的錢早就花完了,幸好我來之前,是登記了一個培訓保姆的機構,從西部招工到發達的地區,我參加培訓,可以給人家做住家保姆勉強為生。那時流行起月嫂,做月嫂賺錢多,我又參加月嫂培訓,專門為城裏生孩子的人家做活,賺錢多時就將我媽送到療養院,費用高得嚇死人。後來的事情,老板你都知道的。”

\t陶圓圓回憶起來,林大姐被介紹來時,記得她非常困難,帶著一個半瘋的母親,被房東趕出來。雇傭她做保姆的人家也將她解雇,因為發現她有一個瘋娘,還傳說她家是遺傳性的失心病,哪家人還敢將孩子交到這種人的手裏呀?沒人肯雇傭她,這行裏都傳開了。一位老顧客動了惻隱之心,幫她介紹來美容院,從學徒做起。當時陶圓圓聽說林大姐跟她媽一起租在地下室,整天將她媽綁在一個椅子上,回家才解開。那時聽了隻當是奇事,全沒放在心上,此時陶圓圓才體會到林大姐的艱難,慶幸當時收留了她。陶圓圓經曆上次的牢獄之災,對處於困境的人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將心比心,對林大姐的同情更深入一層。

\t更何況,她們母女的遭遇這麼悲慘,難得又有奇遇,在自己的店裏認出林振的前女友,竟能幫林大姐找到父親,陶圓圓也激動起來,說:“你還想見一見林振的父親嗎?哦,他也是你的父親。”

\t“我恨林鎮民才找來,父親拋棄我可以,可是他對我媽有責任,如果不是因為他哄騙,我媽不會癡癡呆呆地等這麼多年,我一定要讓他見一見我媽,看到他犯下的滔天大罪,一定要叫我媽死得瞑目。她的病是否能治好,我已經不抱希望了。”這些年林大姐再怎麼努力工作,母女倆還是一窮如洗,而林鎮民卻過著富裕的日子,享受一切安逸,完全沒有心理負擔,這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