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初出茅廬和名聲遠揚的區別是什麼,以前陸七夕就會說,大概是無名和有名的人物之間的區別吧。
眼下看來卻並非如此,尤其是當這兩個詞用到陸七夕身上時,她更是深有體會。
結識了九王爺冷寂,算是陸七夕初出茅廬之時,如今一再擔起陸家的重任更是替太妃研製出治愈多年陳疾的奇香後,便是她名揚天下的之時。
也許是一切來的太突然,她自己卻是最淡然的一個。不管有多少人京城名媛貴婦為了得到陸七夕親手調出的香粉,將隊伍都排到了城北;不管有多少人擠破頭想要上陸家送禮……身為當事人的陸七夕卻從來不聞不問。
她讀得關於香粉的書籍隻在這一月的時間內摞起來便有她半個人那麼高,王府自從那次與九王爺冷寂在湖心一別後就再沒有去過。
可是王府來的賞賜卻是源源不斷,幾乎每隔幾日都要有的,多大陸七夕都懶得過問流粟半句。也許是冷寂發覺了陸七夕那夜裏,有些不對勁,心內覺得過意不起所以送來禮物安慰她?還是……入宮是一件足夠厚重的交換條件,足以讓冷寂這般厚待陸七夕的。
每每大夫人都要喜氣洋洋似是過節一般,對陸七夕詢問她與王爺的事,譬如,何時過門?何時王府才會送來聘禮?這類無趣的問題,陸七夕通通都用羞澀的笑一概帶過,因為這樣看起來更像是陸七夕這個年紀的少女會做的事。
她不必張嘴解釋什麼,被就此默認她與九王爺關係匪淺隻會對她益。
任由別人誤會沒什麼不好,畢竟陸七夕認為這也是在冷寂的預料範圍內的事,亦是他希望看到的。
將陸七夕的名聲擴大到一種無人可與她媲美的地步,如此這般進宮就顯得順理成章,這也是他策劃好的吧……
陸家香粉的生意全部都已經回到了正軌上,照常運作的陸香並未受到此前莫名查封的影響,反而借由陸七夕的名氣越發蒸蒸日上起來。隻是陸老爺卻比之前還少露麵,被大公子和九夫人的事刺激到的他,想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恢複過來。
周圍那麼多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的位置,想要趁著他虛弱時能夠取而代之,這便是自古有的除舊換新,男子用舊人換新人來表達,自然會用枯木換新葉抒發,而這世間則用最簡單的新陳代謝告訴世人,即便是再高手段的陰謀爭奪,無非是自古有之的原始欲望演化出來的,不是取代就是舍棄。
然而自從陸家這第七個庶女性情大變之後,一切都不再那麼容易。隻有她陸七夕一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堵住所有人的嘴,從陸老爺手機接過執掌陸加大權的那枚白玉印章。
“七夕天賦異稟、運香有道、心善聰穎,是陸家子孫中難得一見的德才兼備之人,故此今日我陸某人將陸香刻章傳給她,爾等可有異議?”
鴉雀無聲的祠堂裏,陸七夕一身橙黃的禮服端莊跪在中央,纖細的雙手毅然舉過頭頂,頷首接過陸老爺手上的印章。
明媚的豔陽自然而然順著祠堂一角投射在她身上,仿佛她本就是在光明中出生的,仿佛她從不曾死過一次,那樣耀眼奪目。
祠堂裏的人雙眼都直勾勾定在陸七夕所在的位置上,看的卻是她手上的盒子。隱藏在門外來去自如慣了的一抹身影,不知何時就已經側身立在那裏,接著那一點縫隙朝著裏頭望去。
恰好陸七夕正抬頭對陸老爺揚起一抹感激的微笑,那身影的主人的神色有那麼一刻失神,他該是見過更美的女子的,也有豔若牡丹的絕色,也有純如青蓮的可人兒,可他隻在這一抹似是尋常的笑裏失了方寸,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她笑時縈繞在他心裏的霧靄竟能被抹去大半。
“陸氏第七代子孫,庶出女陸七夕在此對陸家先祖起誓,此後定會將路香發揚光大,傾我所有保護陸家!”
是麼?門外人的眼裏掠過一絲輕蔑的嘲諷,不是說凡可以用嘴說出的話都是不能信的,所以她不願意起誓。如今卻跪在這裏對著一堆死人牌位堂而皇之說謊,好似她真會說到做到似的。
“啟稟……”
“噓!!”冷寂回眸有些慍怒的朝著許奕看去,隨即確定沒有遭屋內的陸家人發現後,他才離開了此處。
轉而與許奕來到了較為辟靜的地方,“現在可以說了”
“屬下過來是想問問王爺……陸七姑娘處還需要繼續派人監視麼?”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了冷劑的心內,揚眉轉身反問許奕道:“莫非本王下了讓你撤走的命令?”
“這倒不是……隻是,王爺一開始派人監視是為了看陸七姑娘是否另有所圖,如今砍下來她應該不會給王爺帶來什麼隱患……所以屬下想……”
“隱患……是麼?許奕你從哪裏學來的本事,還是本王愚鈍倒需要你來替本王做決定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