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霧裏看花水中月(1 / 2)

長夜漫漫,唯有看過比深夜還深的絕望之人,才能清醒著度過去。

一旦到了天亮之時,也就是陸七夕最後是生是死的關鍵時刻,一想到她眼下還在牢裏辛苦度日,一個嬌弱的少女如何承擔得起睜眼閉眼就是黑暗的恐懼,冷寂想象不出,但奇怪的是他總有種莫名的預感,似乎覺得陸七夕大概可以熬過這一劫,當然他是如此希望的

否則他也不必讓自己承受那麼大的壓力,去浪費在一件不可能為之的事情上。

聽替陸七夕送飯的人說,她這幾日心境似乎有平複一些的跡象,相比起之前她鬱鬱寡歡甚至幾度食不下咽的時候,已算是好了許多。

這些消息都是許奕一點點從大理寺打聽回來的,傳到冷寂的耳中時也不知已經隔了幾日。但他聽到這些事時眼角微微露出的欣喜已無需多言。

盡管要在麵上強裝出一副不在乎陸七夕生死的樣子來,但是有些時候了解他的人譬如說他身邊的許奕,則會比他更加細致的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

許奕原本也不是什麼細心的人,會發現冷寂對陸七夕略有不同那是因為相對於過去人如其名的九王爺冷寂來說,陸七夕和他相處時許奕便會覺得他有些眼生,仿佛站在眼前的並非是他本人,而是借用了他皮囊的其他人。

當然即便是能夠讓許奕產生這種感覺的變化,在旁人眼裏卻有些無跡可尋,對於平靜很久的湖麵來說,偶爾泛起的哪怕一絲波浪本該值得別人特別注意,可惜無很多人仍隻被湖水的漣漪所陶醉,卻忘了他或許也和普通人一樣,有顆滾燙的心髒放置在胸口。

對坐於冬日的霜露台上,身邊是燙熱的爐子,架在其上的乃是冷寂口中所說的陳年酒釀一壺。

多久不曾如此,一壺小酒,圍著火塘取暖?冷寂記不清楚了,最後一次和許奕對飲直至天明,便是在從邊城返回京都前的那一夜裏,那時也才是初春的光景,塞外不常降下雪,唯有的一點初春景色全都。景致全都不遺餘力的交付給了大漠之上的黃沙走石來裝點,所幸離去前的那一夜還有幸降下了一點微雨,比起吐吸間淨是石粒的往日確實要好上許多。

不過今時未必能等等同於彼日,即便喝酒的仍是他與許奕這一對生死之交,但心境與處境卻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哪怕冷寂再要假裝察覺不到,也會被影響的。

或者早在回來的前夕他就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不妙,這種以身俱來的本領如圖養育他直到他成年的皇宮一樣,即使再厭惡裏頭發生的種種是非,但心裏卻仍難以割舍。

“酒大抵已煨熱,你我二人就權當消遣,反正閑來無事何不將時間消磨在飲酒之上,想你我二人終於不必再去因國事紛擾而去借酒澆愁了,如今喝酒的目地就不在隻是為了飲醉而已,豈不快哉?”

許奕真佩服冷寂,即便平日裏見他不苟言笑也未必會有和現在一般的感受,明明不好笑的事情,他要當做幸事說與他聽,好似他不知他經曆過什麼。

看他兀自將惆悵當做是滿足,許奕麵不改色,穩穩端起溫熱的酒杯來,“這一杯算我敬王爺的,也敬……陸姑娘,希望她早日從那鬼地方出來,不再受這般折磨!”

溫酒入喉,心裏突然一顫,待到回過神來,那酒已跑到肚子裏去了,而此時酒意也才剛剛揮發出來。

此時此刻提起陸七夕,到底妥當還是不妥當,許奕不知,冷寂不如別的主人,至少還會給下人對他進行察言觀色的機會。

喜怒哀樂全都掩埋在心底,使得即便是如許奕這樣隨時隨地都要跟在冷寂身後的人都難琢磨透他在想著什麼。

隻是趁夜說些真話也好,陸七夕和冷寂大概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像許奕這樣的人,多半已會在陸七夕選擇接近皇上的意圖被知曉時,就不再與她來往,但冷寂卻能對她知之甚深,也不知是因為著實對陸七夕另眼相待緣故,還是他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總之以那般波瀾不驚的方式去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事,這便是許奕所認識的冷寂。

倘是某一日他忽然不這樣出人意料,那還要覺得奇怪呢。

“怎麼突然就提起她來了,我還以為你對她仍是存有疑問。”

許奕爽快的搖搖頭,像是否定更像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樣子,“世上的人有千麵萬麵,我不知,也不曾接觸過,曾經我以為隻要認識了王爺這樣複雜的人之後,這世上便不會再有怪人,可惜呀……哼,我也不知是被眼睛看到的給蒙騙了,還是被耳朵聽到的給耍了,仍迂腐的認為女子就該安於天命,該嫁人嫁人,該生子生子,少見如七夕丫頭這樣倔的。說實話她倒是與王爺你的性情不謀而合,不過她似乎更擅長帶給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