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一點點正在逼近,天邊絢麗的光暈癡纏在白色的雲朵,映到玄黑粉 白的宮室樓閣時,卻令它在靜穆中平白顯出落寞的美來。
這本不該是宮裏有的風景,可在心情低落的眼裏,哪怕是陽光明媚也依然會覺得它隻有刺眼。
白日裏靜的隻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夜裏則更甚,就隻剩下火苗相互灼燒的爆燃聲。
不遠處的午門外,來到此處的官員無一不是身著朝服,看上去嚴肅拘謹的的樣子,可是他們明知道冷鏡不會來,卻還是要如此,因實在畏懼他再如昨日在朝堂上一般,喜怒無常,難說他或許心念一轉,真要擺駕至午門親自監斬陸七夕。
所以眾人都不敢怠慢,既想看到他來卻又怕他真出現在這裏時,會一起帶來什麼新的變故。 “你如何知道這些的?回答我!”薛天意終於沒有再板著臉故作高傲的自稱本宮,一旦這宮裏的人開始放棄所謂的自稱,要麼是他們已經放下了全副武裝準備跟你交心,或者是她們已經失去理智準備跟你殊死搏鬥。
而薛天意肯定是屬於後者。
正是陽光刺眼到一定程度的時辰,寒露節氣的涼風吹送,周圍不知該如何自處的人們睜大眼睛隻是呆呆看著,隱隱在風中聽到了仿佛誰發出的幾聲嗚咽,而陸七夕此刻跪在地上,蒼白的臉頰,蒼白的嘴唇,唯一鮮豔的是她嘴角那一抹血液的顏色。
她顫抖著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不願意臨死還要被薛天意這麼侮辱,可她此時的樣子,卻更像是個在風中搖擺破碎了的精巧玩偶。
“皇後娘娘明鑒,七夕隻不過是聽了別人都聽說過的故事,知道了誰都知道的事罷了,至於娘娘要問我是從何處聽來的……禦膳房宮女們在傳膳的間隙時會竊竊私語,太醫院的太醫們出診到各處妃嬪那裏時也曾斷續聽到過幾句,然後慢慢的這些話就被一陣風或是一張藥方,或是別的什麼,就那麼輕易的給帶出了宮,在後來,連當時還未能進宮的我在香坊時也曾因為貴婦小姐們的閑聊而而對此事有所耳聞。
哎呀,這會才想起我似乎都忘了最初是從哪裏聽來這些話得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卻知道的無比清楚,那便是這宮裏宮外的大部分人大多對皇後娘娘您的品行有所耳聞,有的甚至還能繪聲繪色描繪出當時你造孽時的情景。嘖嘖……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可是不敢相信一國之後居然會是如此心腸狠毒的女人。不過娘娘要是想徹查這密碼被知道的緣故,隻怕就要殺了不少人,因為娘娘您以為密不透風的事在我眼裏卻早已是街知巷聞。另外……包括皇上想必都是早早就知道了此事,顧及到你皇後的麵子和大夏的名聲,所以才沒有說出來,不敢想象,皇上是如何忍耐著和一個殺死自己親子的女人同床共枕的,不過娘娘您相信報應麼?我信!我信報應來的雖然不是那麼的及時,但它終究會來,您看如今您無法懷上龍嗣,而我的出現又恰恰威脅到了您的地位,此刻大概您也會有點後悔,心想著是不是當初沒有殺那個孩子,您就可以真正高枕無憂了呢?”
薛天意的雙目瞪的十分血紅,她是最不願意被人揭發的。盡管她或許能有上千種為自己開脫的理由,但她仍然無法忍受她將要侮辱的對象卻反過來侮辱她的事發生。
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在烈日炎炎下,讓人一會兒熱一會兒冷。陸七夕的聲音不大,連她用來諷刺薛天意的語調都被風聲淹沒在了裏麵,隻有薛天意能夠聽到。
或許她也隻需要薛天意能夠聽到這些就已經十分足夠,生前不能給她造成任何傷害,那麼至少到了死到臨頭之時,若能給薛天意帶去一絲恐懼,陸七夕便就不是白死。
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但若是還有點聲音可以用來讓她開口說話的話,陸七夕必定要把所有的機會都放在打擊薛天意的身上。
“陸七夕!死到臨頭你卻還要如此嘴硬,你以為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對我示威麼?還是想要告訴我盡管你死了,但是這一局仍是你贏了我?你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些,別以為趁著此時胡亂說上幾句,這周圍的人乃至皇上都會輕信你的胡言亂語。我是皇後!是唯一配得上和天子站在一起的女人,是這個大夏最有權利最有威望的女人!而這樣完美的我,怎麼可能傷害自己的孩子,莫說是別人說的,這種沒評沒據的事說辭,最多也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可今日一經過你的嘴裏說了出來,那就不是小事,而是你蓄意汙蔑皇後,挑撥離間的大罪了!”
薛天意心虛了,陸七夕看得出來,她每次一心虛無非就是加大恐嚇別人的力度,以顯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她越是如此,就越發值得人懷疑她的膽怯。
“七夕絕對不是妄言,至於娘娘您說的什麼胡言亂語什麼大罪小罪的不怕說句讓您見笑的話,如今我已經成了這樣,還有什麼事是可以讓我感到害怕的呢?再大的事無非也就是個死罷了,可再過一會兒我就要死了,娘娘您的故事卻會經久不衰永遠被人們在背地裏說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