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為陸七夕的事跟冷鏡大吵了一次後,薛天意就病倒了,每天總是昏沉著。許多時候都隻一個人在窗前呆坐著,這樣的狀態保持了好幾日。
碧水知其苦悶,使勁渾身解數逗她開心也沒能成功。薛天意的心結未了,因冷鏡那句話說的她對未來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不去見冷鏡,他身為天子自然也不會屈尊來到皇後殿,自然也不會上門來找薛天意,於是她就索性就一味去逃避。
年末,宮中照著規矩要請宮外的戲班子進來算是給除夕宴熱熱場,不時便會有人攛掇著將不同的藝人戲子請入宮來,而今年乃是多事之秋,為了除舊迎新之理,大小嬪妃的要求冷鏡一應都默許了。隻有薛天意這個皇後這個還是冷冷清清,完全沒有半點準備過新年的氛圍。碧水急壞了,畢竟作為皇後,她一人的容寵自己不在意倒是無妨,底下可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她,總不能叫人看了皇後殿的笑話。
“皇後娘娘,咱們宮裏今年還請去年的戲班子唱戲?還是換一波新人,唱些新曲呢?”碧水主動問道。
“這些事你看著辦就好,本宮已經無心過問,到底你還是本宮身邊的老人,你說省什麼叫底下人照著做便是了。隻做到麵子上即可,不要鋪張,免得惹人非議。”
“可如今,皇上已經跟娘娘你生份了,若是娘娘自己再不算計著榮寵,隻怕……”
“本宮都知道,可知道了又能如何,算計?之前那一次咱們不是算計著過來的,如今卻如何了呢,還不是這般冷冷清清無人問津,還不如以前好了,本宮現在隻當自己是個瞎子,不願意看的,就隻當看不見了……”
“娘娘您萬萬不可如此呀!從前再大的事發生,奴婢都不曾見到娘娘露出這樣的臉色來,如今看著娘娘這麼受苦,連帶奴婢和皇後殿裏的上上下下的宮人都覺得害怕。生怕娘娘想不開……娘娘你想,如今陸七夕已經出走,且不日就要嫁給九王爺做妃,陛下和娘娘之間小打小鬧還也跟尋常夫妻似的,時過境遷之後就會相安無事。可娘娘若是一時想不開,壞了心緒,隻怕還等不到陛下回心轉意,娘娘這邊就已經徹底沒了底氣……”
她聽碧水義正言辭的規勸,突然周身都如同虛脫了似的沒了任何力氣,這麼久以來薛天意每日都在和腦海中的思念做著鬥爭,然而她越是躲避,就越發的絕望,世界不是很大麼?為何她開始覺得自己注定無處可逃。
他冷鏡如今就連吵一架的機會都沒有給她,而她又憑什麼念念不忘呢?
“今日本宮心情不佳,你也是看見了的,所以……這些話,本宮不願意聽你說起,就當你什麼都沒說吧,你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待會兒。”
假裝看不到碧水難受的表情,等她出去以後,才歎息不止。
碧水也是如出一撤的沒有回應她的問題,也許當一個人問這種問題的時候,就說明她已經錯了,錯到潛意識都在隱隱不安著提醒她不要忘記愧疚。
於是薛天意自我催眠般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忘記,念念不忘太傷人,她有些撐不住了。
這幾日後宮的傳聞越開越多,說的都是薛天意不想要聽得話,要是在之前,她定會將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給一個個處死,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她能做的隻是聽著被人說她即將被廢的消息卻無動於衷。
宮裏一旦有親王這類位高權重的人要行成親大禮之時,多半這些人都是要在大婚當日進宮謝恩的,別人都是如此,更別說是九王爺那樣身份的人,薛天意一想到自己將會在不久之後看到路七夕入宮謝恩,她就恨的牙癢癢。
聽說皇宮裏頭已經開始準備著給九王爺的大婚采辦裝飾,恐怕很快就能看到,陸七夕活的好好的入宮了。
這些她一清二楚,可她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能忘卻冷鏡是因為陸七夕,或是說明白些,是不能娶陸七夕才讓他如此憤怒。
夜深了,宮裏格外的安靜,她今年還不到人老珠黃的年紀就先自己習慣了安靜被冷落的氛圍,真不知道之後的日子要怎麼活下去才好。
當初恰恰就是因為薛天意還不夠成熟,以為不論是什麼都不足以撼動她內心的平靜,才會急著想入宮,可冷鏡出現了,她又不得不轉變了思考的方式,想著隻要不顧一切與命運抗爭下去,總會迎來屬於我的曙光。
先放棄她的人卻是當初牽著她一起入宮的冷錦鏡,他教會薛天意,越想要抓緊的東西越是會溜得更快,而越舍不得失去的,失去時這痛苦也會是雙倍甚至更多的。
一生之中,薛天意最希望去的地方就是一個沒有痛苦,沒有仇恨的國度,那裏四季如春,鳥語花香,平淡怡然。
而後來見到冷鏡的那一刻,她甚至以為她忽然成了最幸運的那個,可以什麼都要,這一刻她終於釋然了,與他一起時,隻需要閉上眼就能到達那個地方,也可以輕易忽略周圍的一切目光,她終於不必再苦苦尋覓下去,這樣的想法隻是想著就覺得可笑,但她居然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