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夕隻歎了口氣,小酌一口桌上的茶,頓了頓繼續問道“還是讓我偷偷入宮見一次陛下吧?”
“嗯”冷寂低聲應到,他回答的時候聲音小的機不可聞的地步,不仔細聽都聽不到。但那一個字,抵得過他說一百句不肯,也抵過了他浪費在沉默裏的大把時間,對陸七夕而言這便夠了。
見到冷寂終於移步至按台前,鋪開厚重的宣紙,拿起筆來陸七夕不由得釋然一笑,這期間他們誰都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
不知道冷寂到底寫了有多久,在等待的時候陸七夕因昨夜未能安睡,心下困意實在難忍,也不在顧得上跟冷寂客氣,就那麼抱著椅子側頭睡去。
睡到不知何時了,忽然感覺有人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她用力想要聽清楚那些仿佛雪片般輕巧飄散過耳畔的究竟在對她敘述什麼;然後臉上一涼像是被雨滴滴到,順著麵頰輕輕拂過滑落,她平日裏睡得很淺,一有動靜出現就能醒來,此刻卻不能。
下意識的微微張口便了喚句“冷寂”
而他在片刻後就回道,“我在這裏”,接著就見陸七夕嘴角浮起的笑意,顯然已放棄睜眼的掙紮,她想,這下子自己終於可以好好做回美夢了。
醒來時,已是黃昏。睜眼就看見冷寂修長的身影正立於窗邊,光暈圍繞在他周身不肯散開,遠遠看去他背後竟像是多了一雙羽翅。
看了許久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到了盯著他背影都能看呆的地步了,冷寂這時察覺陸七夕醒了,方才遞給她那封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親筆書信,這是一封長達四年之久才能落筆寫完的書信,原本不該有的,隻經陸七夕開口一要便給要來了。
到了要走時,忽聞冷寂開口說道:“如今也隻有你親自去試試,才知道這一次我有沒有真的將你救回來,原本我以為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你帶回來,看來是皇兄的心意過分堅定,遠超出了本王設想之內,他或許是真的在意你的。”
看出他眼神中流露的異樣神色,陸七夕慌了,卻不知道該為他做些什麼,隻能低聲問他。
“如果王爺覺得此番我不該入宮麵聖,七夕便不去,一切隻聽王爺的吩咐,我不想有朝一日想起此時與你的對話,我會覺得後悔。”
而冷寂並未說出什麼讓陸七夕能立刻放心離去的話,連最簡單的否認都不曾給她,他隻是莫名悲愴的看了陸七夕一眼,她不知道那悲愴從何而來,卻能深深預感到,也許不久之後有什麼事將發生,而這一切的源頭恐怕就在陸七夕身上,可她能預感到不祥之兆,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何事,隻是末了轉身離開時還不忘多看了冷寂的背影幾眼。
他身上的光暈早已消失殆盡,這讓陸七夕覺得害怕,好像今日一別就不能再見到他了似的,可她還是得走為了她一直不屑於屈服的命運而走。
黃昏時分趕著入了宮,從劉太後宮中出來時卻迎麵撞見了周艮,他朝陸七夕看了看,又兀自撇了太後的寢宮一眼,終是沒有再說半句話,與陸七夕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聽到他短歎了一口氣,陸七夕無奈的搖了搖頭,本想問問他恨奴如今的近況,可惜今時今日局勢已經變成這樣,大概是連問候一句都不行了吧。
就在陸七夕正預備往捷徑走的時候,前頭卻來了人攔住了她的去路,說是皇上要見她。她早該想到入了宮就會有人跟著自己這件事,或許這些人還以為陸七夕想要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溜走,卻不知一旦是陸七夕自己下定主意要做的事就不可能反悔。這之後她並沒有多問一字一句就低頭跟著引路的太監去了冷鏡的行宮。
冷鏡等了他很久的樣子,見到陸七夕來卻也不慌不忙並不急著屏退左右的妃子,粗算了一下他身邊不多不少兩個妃子,需要目測去算是因為陸七夕發現圍在冷鏡身邊的女子眾多卻隻有兩個人衣著和發飾與旁人不同。
“七夕,我才幾日不見你倒是越發美豔動人了,入宮後先去見得太後?她跟你說了什麼?!”
他懶散的打了聲招呼讓,卻稱呼自己為“我”這倒是稀奇了,一個堂堂大國的皇帝卻這般平易近人,真叫人消受不起。
半晌他才叫身邊的人退了下去,朝著陸七夕走過來開門見山就是一句:“陸七夕!你可知欺君罔上是可以滅九族的大罪!”
嚇得陸七夕差點將茶杯摔在地上,若是真摔了下來那可就是死罪,她剛將自己從一處地獄拉出來,險些又要重入險境。
“你處心積慮想要接近朕,刻意模仿香兒的語氣神態,朕一開始不信,可是現在一切跟朕的好弟弟冷寂聯係起來之後,便能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