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站在馮希源身側,近距離將馮希源做手術的全過程,盡收眼底。
這樣的現場觀摩,比任何課堂上講師的授課都要生動,絕對能讓林安好看過一次,永生不忘。
而於莎莎血淋淋的病體,也讓林安好第一次感受到心靈震撼。
麵對那樣一具年輕的,卻被大火焚燒得幾近殘缺的身體,林安好所有的私心雜念全都消失。
她不再去想於莎莎和王豔豔是一夥的。
不再去想於莎莎曾無數次欺負過她。
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救活於莎莎,救活她……
手術很成功,但植皮手術是個技術活,非常磨人,也十分消耗體力。
等整台手術做完時,天都快亮了。
從手術台上一下來,馮希源臉上的精神抖擻就消失了。
他看起來十分疲憊,像是連脫隔離衣的力氣都已經喪失,居然斜靠在流理台前,閉著眼睛半天都沒有動。
有兩名醫生和護士似乎想攙扶他,卻被馮希源拒絕了。
這樣的馮希源,讓林安好無比心疼。
她覺得,師父好孤獨。
林安好不敢貿然去攙扶馮希源。
畢竟馮希源對自己的同事們都拒絕了,她不過是他的小徒弟,也許他更不想讓她碰他呢?
可是,其他人都走了,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馮希源在這裏靠著流理台睡吧?
咬咬牙,林安好抱著崇拜、敬仰、心疼的複雜心情,走上前柔聲道:“師父,我給您脫隔離衣、洗手。然後,扶您回辦公室睡一會兒好嗎?”
原本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沒想到,聽見她的聲音,馮希源居然緩緩靠過來,直接趴在了林安好的肩膀上。
林安好其實也很累。
畢竟站了那麼長時間,她的腿都快斷了。
並且,馮希源壓下來,她覺得很重。
哪怕馮希源再瘦,他也是個男人。
這樣把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她身上,林安好有點撐不住。
但是,想到她光是站在後麵看,這麼幾個小時下來,都累得腰酸腿疼,更何況是作為主刀醫生的師父?
所以她咬著牙,將馮希源緊緊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幫馮希源脫掉隔離衣,清洗幹淨雙手,做好全身的滅菌消毒。
然後,扶著馮希源,一步一步挪回了辦公室。
馮希源真的累慘了。
累得眼睛都睜不開。
但他有潔癖,不喜歡陌生人碰他。
所以,幾名同事要攙扶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拒絕了。
林安好近身攙扶他的時候,馮希源腦子裏迷迷糊糊的,有點搞不清楚她是誰?
但他聞到了熟悉的,林安好身上特有的,少女幹淨的體香。
他喜歡這種香味兒。
讓馮希源覺得安心。
所以,那一刻,馮希源像個孩子似的,任性地賴在林安好懷裏。
林安好好不容易將馮希源扶回辦公室裏間,剛剛挨到那張大床,馮希源就直直地趴了下去。
林安好一直把馮希源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馮希源突然趴下來,她被帶得跟他一起趴下,馮希源重重壓在了她身上。
猛地接觸到這麼柔軟幹淨的一張床,林安好恨不得把自己徹底揉死進去,睡得再也不要醒過來。
她在床上趴了足足兩分鍾,才吃力地翻了個身。
這一翻身,馮希源本來趴在她背上,直接變成了趴在她懷裏。
他的頭搭下來,陽春白雪般的俊顏近在咫尺,整張臉頰都帖在了林安好的頸窩裏。
真沒想到平時那麼注重形象,那麼嚴謹的師父,累慘的時候,居然跟孩子一樣?林安好無奈地聳了聳鼻子。
她吃力地把馮希源從身上推開,然後從床上下來,把馮希源身體擺正,讓他好好平躺在床上。
正準備出去,突然覺得馮希源這樣穿著衣服和鞋襪睡覺,肯定特別不舒服。林安好又把馮希源的外套和襯衣脫下來,把他的長褲和鞋襪也脫了下來。
再幫馮希源洗了把臉,拉上窗簾,林安好才給馮希源蓋上被子,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林安好並沒有離開。
手術前馮希源交代過她,讓她現場觀摩完之後,整理出一套資料,把於莎莎的手術病曆,也補充完整。
現在天馬上就要亮了,反正她也無處可去,索性在馮希源的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開始認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