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棉這兩個目標實現後,後麵的路就開闊筆直了。隻是在選擇就業還是創業的問題上,他糾結了一陣子。
按我跟他說的話是:人活著就會遇到事。壞事折磨人,好事考驗人。有些時候考驗人比折磨人還令人煩躁、不安。楊棉取得美國注冊會計師職業資格後,他擁有了眾多的工作機會:可以到企業當會計,可以到政府部門做審計工作,可以到上市公司做獨立董事。當然,最名正言順的是到會計師事務所工作。
從事會計師事務所的工作,又分兩種可能。一是創業,成立自己的會計師事務所,獨立執業,當老板。二是就業,到人家成立的會計事務所做一名注冊會計師,給人家打工。
這裏麵有一個不得不提的個人收入問題。如果選擇就業,工資待遇穩定,年薪10萬美元左右。
如果選擇創業,工資待遇或者說個人收入不穩定,年薪可能是10萬美元,也可能是百萬美元,也可能零或負數。
對於穩定還是不穩定的問題,中國人與美國人有著截然相反的看法。多數中國人都喜歡穩定。
美國人恰恰不這樣認為。就業給人家打工是高風險的選擇,被老板炒掉的概率非常大。而創業是自己給自己打工,或者說自己給自己當老板,隻要自己不開除自己,就沒有被開除的風險了,而且,從業績中取得的個人收入的比例也高。
為這事,楊棉沒少浪費我的電話費。因為後期,我們倆分開住了。我們在王品一的教友家舒舒服服住了大半年。後來,那個房子終於有了買家。我們,包括楊棉,就不得不搬出來住了。
表姐一家人還是堅決地希望我們回到他們家住。我和樂怡委婉地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在中國人聚集的馬裏蘭州R城,租了一個Townhouse。按中國人的習慣說,就是單元樓。上下三層。之所以租這麼大的房子,原因就是考慮到把我們的女兒馬怡樂從國內接過來住。
楊棉是在弗吉尼亞州F城租的房子。僅一個房間,但不是地下室的房子了。
我和楊棉在電話中討論如何選擇他的工作去向時,開始我們倆各說各的理,誰也沒說服誰。或者說,誰的說法都不具有絕對說服力。
後來,我們共同認定,在解決如何選擇他的工作去向問題之前,必須先確定他的人生目標。而想確定他的人生目標,就得先從他的個人基本情況和先天條件入手。
一下子,我們解決問題的思路就豁然開朗了。楊棉自己說,他與眾不同之處是“在逃犯”,客氣些說是有前科。也正因為此,他人生最重要一點就是要低調,要隱姓埋名。或者說,他這輩子,隻能取利,不能求名了。
在分析他的性格時,我們倆的意見是相反的。我認為,楊棉從他出事到今天,所表現出的心理素質是非常強的。
而楊棉本人認為自己的心理素質極差。他舉了個例子:事發前,他體重是160斤,周圍還有人管他叫胖子呢。現在呢?我們剛認識時,他的體重是120斤。如今,加上考試折騰,他老人家的體重一百斤出點兒頭,好像都沒有樂怡重了。體重下降得這麼快,這還不足以說明其心理素質差嗎?
綜上所述,楊棉製訂了與人合夥辦事務所的戰略方案。應該說這是條在創業和就業之間的折中方案。
最後,楊棉也如願以償地實現了當初的夢想。華盛頓DC一家大型律師樓選擇他作為合夥人。
更有趣的是,楊棉的辦公室就是“黃鼠狼”以前的那間辦公室。
楊棉的美國夢正式進入佳境了。
我這兩年一直在華盛頓DC的那家中餐館送外賣。我已是這家餐館裏資格最老,業績最好的外賣郎了。
一般人在這兒幹不長。畢竟是要靠自己的腳賺錢的,與靠汽車輪子賺錢相比,當然辛苦多了。而客人不管你是跑過來的,還是開車來的,給的小費都是一樣的。所以,剛來美國實在找不著工作的人,先在這兒委屈幾天,一旦有其他出路了,人家就撂挑子走人了。
我之所以能挺過這麼長時間,還是覺得這活挺能發揮我長處的。
每當我一接到送外賣的單子,想到馬上就有美金小費到手了,我腳下就生風了,三步並作兩步走,權當自己在球場上練習折返跑了。而且,幹著幹著,我就成為店裏的老人了,就有了一些特權和實惠了。比如,單子好的活,我接;小單子,路又遠的活,我就可以找借口不去。再比如,後廚的田師傅會經常給我單獨炸些鹹魚、肉丸,下班後,讓我偷摸帶回家。
樂怡非常喜歡老田炸的鹹魚。她說這個味道讓她回想到大海市飯店的名菜“鹹魚餅子”。每當看到樂怡含著淚吃炸鹹魚時,我就覺得自己挺有使用價值的,至少不應把我劃到“三沒”產品中去。
再有,在這兒待時間長了,與後廚的師傅、服務生,還有大小女老板都混熟了。大家可以相互間開開玩笑,甚至說點葷話也無所謂了。
小女老板珍妮是與我講話最多的人。
第一次見到她時,是我們吃飯和午休的時間。每天下午3點鍾是我們的午休時間。午休的時候,大家習慣聚在前台,因為那裏有待客用的沙發。坐起來要比餐館內的椅子舒服。
珍妮放學後,如果沒什麼別的事,都會來餐館幫助她媽收銀的。其他的活兒,她是絕對不會上手的。她甚至從來都不進後廚。頂多在服務生忙不過來的時候,她替服務生帶位。
我們吃飯和午休時間大約有45分鍾的樣子。每天下午4點,又要開始晚餐的準備工作。
我們負責送外賣的在這時候沒事。所以,我可以一直坐在前台的沙發上休息。
珍妮對我“Hello,Hello!”了兩聲,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她是在跟我講話。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傲氣?”
我迷惑地問:“你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