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農曆牛年]
自從1993年我來到美國,我一直是靠自己的雙腳來掙錢的。時間久了,我也膩味了。這樣下去,真應了樂怡的話:我隻能幹點出賣體力的活了。
沒事的時候,我經常一個人,打開台燈,點上根煙,對著牆上自己的影子,天南海北地亂琢磨。
大家都說美國好,那是指美國讓你能看得見的東西,如山水、樹木。而在美國生活過的人,卻普遍感覺美國就是一個牢籠。裏麵黑黢黢的,令你喘不上氣。特別是在我和樂怡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後,我更覺得美國就是個大磨盤,我就是磨盤中一顆米粒,無時無刻不被碾來碾去,被一層一層地蛻皮,以致我對什麼都麻木了。可憐,我今年才三十剛出頭啊!
楊棉給我來個電話。他說有事讓我到他家商量。
楊棉在1996年貸款買了個房子。房子大小與王品一家的差不多,在馬裏蘭的R城,位置好像不如王品一家的。
整個三層樓的大房子,就他一個人住。他知道我離婚後,幾次催我搬過去,我都以各種借口推了。要問我到底為啥不去他那兒住,我也說不好。反正我就是不願去。
我自己每個月花500美元在馬裏蘭的G城租了一個房間。到楊棉的房子開車有5分鍾的路,不算遠。
楊棉現在也學洋氣了。我剛坐下來,他就遞給我一杯紅酒。他自己也拿一杯。而且,杯子在他手中轉來轉去的。
我問:“有菜嗎?”
楊棉笑著說:“紅酒需要品,吃菜幹嗎?”
“拉倒吧。沒菜我喝不下去。”
“好吧,你自己去冰箱翻一翻。看有啥下酒菜。”
我找了一通,也沒有一個適合下酒的東西。我反倒發現幾聽啤酒。我拿了出來。喝啤酒我不需要菜。
楊棉先問我:“現在幹嗎呢?”
“啥也沒幹。每天在家躺著。”
“你這是幹嘛!離婚了,又不是天塌了,怎麼能天天躺著呢?照你這樣,我們沒結過婚的人還不用活了吧?”
我隻顧喝啤酒,沒接他的話。
“嘿,嘿!少喝點,過會你不得開車回去嗎?”
“喝多了,住你這兒,不行啊?”
“行!當然行了。我不早就讓你搬過來嘛。”
“嘚。別老生常談了。說,今天有啥事找我?”
“好吧。言歸正傳。我想辭職。”
“你不是跟我一樣,活膩味了吧?”
“說正事呢。你知道現在什麼買賣最火嗎?”
……
“Internetwork,國際互聯網,聽說了吧?”
“你丫的一個注冊會計師,沒事想什麼互聯網呢?那是學理工的人幹的事!”
“哥們,你怎麼忘了,我本科就是學計算機專業的。你知道,考美國注冊會計師那是我迫不得已的選擇。我內心真正熱愛的是與計算機有關的工作。”
“現在信息產業技術,與你當初在國內的時候比,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你能跟上潮流嗎?”
“這有什麼?學一學不就會了嗎?”
“媽的,上帝太偏心了!無論多難的事,到你那兒一學就會。”
“我覺得這個項目絕對有發展,我想幹。隻是,我啟動資金不夠。”
“我手上還有兩萬塊錢,你拿去用吧。說好了,是我借給你的,不是入股的。你的‘網’賺賠都得還我啊!我還得靠這點錢度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