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農曆雞年](1 / 3)

2005[農曆雞年]

我和龐鷺一晃結婚都3年多了,兩個人的日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美中不足——龐鷺一直沒懷孕。

我有次問龐鷺:“是不是因為我年齡大了,你到現在還沒懷上孩子?”

“哥,你咋能懷疑自己呢?看你每次如狼似虎的,我都有點怕!你肯定沒問題。”

“我要是沒問題,就是你有問題嘍。”

“我也絕不會有問題。”

“那為什麼沒懷孕呢?”

“時機還沒到唄。哥,我都不急,你急幹嗎!”

“實際上不是我急,是你爸你媽急。昨天晚上吃飯時,你媽不還在催我們快生,好趁她在這兒,幫我們帶孩子嘛。”

“咳!你聽他們倆的幹啥?”

“你做女兒的可以不聽,我做女婿的能不往心裏去嗎?”

“得嘞。有時間我找老頭老太太談談,他們要是願意生的話,他倆生去!嗬嗬!”

“看你,你在說啥呢?!我反倒覺得他們倆可真沒時間生孩子。你看現在把他們忙的!”

龐鷺爸媽這次到美國來是為了養病的。藥廠的一把大火,讓龐鷺爸爸急火攻心,一下子患上了高血壓症。龐鷺媽媽也希望借機讓龐鷺爸爸歇一歇,所以,兩個人就來美國了,和我們住在一起。

等我們報紙創刊發行後,龐鷺爸媽就成為我們隨時可用的第一主力軍。

開始我還不讓龐鷺爸爸衝鋒陷陣,我擔心他身體吃不消。龐鷺媽媽把我拉到一旁說:“老頭子就是幹活的命。你一讓他幹活,他就啥病都沒了。你放心吧!”

最開始,我給龐鷺爸爸安排的活僅僅是送報紙。星期五的早上7點鍾到報社門口等報紙。報紙從印刷廠運到後,龐鷺爸爸就一捆一捆地把報紙碼到車上,先把馬裏蘭的送報點送完。然後,返回報社,再裝車,把剩餘的報紙送到DC和弗吉尼亞州的地點。

如果不堵車,整趟活跑完需要6個半小時,堵車的話,10個小時也不一定送完。

送報前,我們一家人曾為此討論過。

我說:“送報是個體力活。在外麵找個兼職的幹就行了。”

龐鷺爸爸問:“你準備給人家多少錢?”

我說:“按1小時15美元算,就算10個小時,幹一次150美元唄!”

龐鷺爸爸馬上接著說:“這樣吧,看在咱們是親屬的麵子上,你給我100美元一次。我幹!”

龐鷺說:“爸,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去送報紙,你不覺得丟麵子啊?”

龐鷺爸爸說:“麵子?麵子多少錢一斤?在美國沒有一個人認識我,我有什麼麵子可丟?再者說,出力掙錢,養活自己,有什麼難為情的?!”

我說:“爸,您說的沒錯。可是這個活確實是個挺遭罪的活。夏天遭曬,冬天遭凍的,我看你還是幹點兒別的力所能及的活,這活咱們找個人幹吧!”

龐鷺爸爸說:“這個活我肯定要幹,有別的活,我也要幹!我還著急賺錢,好把我那個燒焦的廠子重建呢!”

龐鷺說:“就這兩個錢,你什麼時候能攢夠建廠子的錢啊?”

龐鷺爸爸說:“積少成多。我當初不就是從零做起來的嗎?孩子,你現在已經開始做生意了。千萬要記住,萬事都是從零開始的。”

老頭子不但積極要求送報,而且是盡心盡責的。

龐鷺爸爸把第一期報紙送完後,他並沒有著急回家,而是站在報點,手裏拿著報紙,見一個人就給那個人一份。嘴上還念念有詞地說:“請多指教!請多提寶貴意見!”

見有一位坐著輪椅特意來拿報紙的老者,龐鷺爸爸主動迎上去問:“老人家,你貴姓?今年高壽了?”

老者回答:“我叫馮久。今年92歲了。”

龐鷺爸爸驚訝地說:“您老以後不用特意來這裏取報紙啦。隻要我負責送報,每次我都會單獨給您送到家的。”

從那以後,我們報紙就多了一個單獨送一份報紙的送報點。後來龐鷺爸爸回國了,我們在請人送報時,因為要額外拐道去馮久老人的家,我們就隻好多給了人家10元錢的送報費。

從2004年1月9號《華人視界》報第二期起,我們堅持給馮老單獨送報,一共送了5年,直到2009年馮老與世長辭了。

我們報社內部曾有人說:“就衝著馮久老人是我們報紙的忠實讀者,每次多花這10塊錢送報費,值!”

我聽到後,跟他們說:“我們這樣做,不單單是因為老人家是我們的忠實讀者,我們更欣賞、更看重的是老人家對中國以及對中國文化的熱愛!”

9月份,楊棉回來了。我去機場接機。同時,把張鎮塔也給捎回來了。

楊棉這是受章文好委托,回美國做路演的,他們的公司準備在納斯達克上市。

張鎮塔是與楊棉不期而遇,同機回美國的。

到美國做路演的活,本來是屬於章文好的工作分工,可是章文好因勞累過度,突患中風,半身不遂,現正在住院治療。但是,路演的時間在半年前就安排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辦法,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楊棉的肩上。

楊棉一見到我就跟我發牢騷:“當初我和章文好那麼期盼你回來跟我們一起幹,你就是不給麵子。現在好了,老章累趴下了。我被趕鴨子上架來路演,這事準砸鍋。咳,弄不好我們這回又得像咱們上回那樣,前途慘淡了。”

看到楊棉難過的樣子,我真不知道怎樣開口勸他。

於是,我就轉過身來問張鎮塔:“你小子什麼時候回的國?怎麼又回來呢?”

張鎮塔說:“我回去之前不跟你說過了嗎?2001年,你和龐鷺結婚之後,我就回國了。本來想回國狠賺一把,可我回去後發現,幹什麼都不容易。所有的掙錢的道都讓人家占上了,堵死了。我真後悔當時出國,把機會都讓給那些孫子了。”

“那你覺得現在美國這疙瘩好賺錢呀?”

“美國這兒也不好賺錢,但好養活自己。稍微出點力,吃喝就不愁了。”

“那你現在有啥打算?”

“啥有啥打算?我這樣的人還能有啥打算!回紐約,幹裝修唄。混一天是一天吧!”

“我搞不明白,你這次為什麼不直飛紐約而是先到DC呢?”

“北京到紐約比到華盛頓DC的機票貴200美元哪!”

“就因為這200美元,你就折騰自己?”

“哥們,你現在是大款了,不把200塊錢當回事了,200塊錢是我半個月的房租費啊!”

他們哥倆被我接到家後,龐鷺把楊棉安排到樓上住。而以樓上沒有空房為借口,安排張鎮塔到地下室住。

楊棉路演主要在紐約進行。他先飛到DC,純粹是為了看我一眼。第二天,他就一早坐飛機去紐約,與前期到達紐約的他們公司其他人員會合。

龐鷺安排張鎮塔住我們家的地下室的決定,我是很讚同的。當我在機場一見到張鎮塔,我就有了個想法……

第二天早上送楊棉到機場後,我又返回家裏,從被窩裏把張鎮塔叫醒。

我說:“人家楊棉都走了,你什麼時候走啊?”

“哥們,你太不夠意思了吧?不管怎的,咱們也是認識這麼長時間的朋友了。你怎麼也不應該攆我走吧?”

“我不是攆你走。我是想知道你想怎麼回紐約。是坐飛機呢,還是火車?”

“哥們,你這不是明擺著寒顫我嗎?他媽的,美國火車票比飛機票還貴,我能坐得起嗎?灰狗!你有時間幫我買張灰狗票,謝謝啊!我還得再睡會兒。”

晚上我回家,拿出一瓶中國白酒,和張鎮塔喝了起來。

“灰狗票買到了?”張鎮塔問我。

“沒有。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你走。”

“大款扶貧,是吧?”

“這年頭,誰還管誰啊!你以為我是雷鋒嗎?”

“那你想讓我幹啥?”

“你留下來,和我一起做生意。”

“啥生意?DC這裏我一點也不熟啊!”

“我熟就行了唄。幹你的老本行——裝修。”

“你投資嗎?”

“對!你負責領著工人幹活就行了。”

“活多嗎?能賺到錢嗎?”

“可能會很多。咱們幹著看吧!”

“你怎麼弄到活?”

“你等著瞧吧!”

我先用張鎮塔的名義正式注冊了一個裝修公司。以前張鎮塔在美國搞裝修,都是遊擊戰。為了不交稅,也就沒成立過合法的裝修公司。表麵上省了幾個稅錢,好像占了多大便宜,實際上,最後還是自己吃虧——因為這樣的做法就注定了你幹不起來。所以,我跟張鎮塔講:“遊擊戰是打不下江山的。我們從現在開始,必須正規。”張鎮塔表示讚同。

接著,我就設計了一套營銷組合拳。

龐鷺有次無意中跟我講,中國駐美大使館即將建新館。我把這條信息利用到了炒作張鎮塔的事件當中去了。

我和龐鷺幫著張鎮塔把他的外形捯飭了一遍後,把他帶到弗吉尼亞州的招商局,與招商局負責人瓊斯見了麵。我在一旁隨手現場拍了照。瓊斯禮節性地感謝張鎮塔先生到弗吉尼亞州投資設立公司,並祝願張氏公司一帆風順!

我在隨後的一期的《華人視界》報上,就刊登出張鎮塔與瓊斯的大幅合影照片,並以新聞報道的形式,介紹了張董事長來美國設立公司,目的是要參與中國駐美使館新館項目的招標活動。再下一期,我又用個整版,以專訪的形式,對張氏公司以及張鎮塔本人進行了全方位的宣傳報道。然後,就開始連續的整版廣告。我設計的廣告語:“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我們裝修過的房子。”

廣告上的電話是我們報社的一部電話。所以,客戶一來電話詢問裝修的事,我們前台小姐就馬上把電話轉到張鎮塔的手機上,具體業務都是張鎮塔來談。我們隻是最後等著分錢了。

張鎮塔領著十多個兄弟就住在們我家的地下室。我們家的地下室是完全走出式的地下室,從外麵回來,可以直接進入地下室。地下室還有一套爐具,他們就趴在地上自己燒飯。

我有時候晚上回來沒事,也經常下去看看他們,嘮嘮閑嗑,放鬆一下。

有一次我們談話中,張鎮塔的一句話提醒了我。他說:“在美國掙的是死錢;在中國掙的是活錢。你跟大海市政府秘書長都認識,幹嗎在這兒掙死錢,不回中國去掙活錢呢?”

我想想也是,萬一劉菡同學手上有一個好項目,交給我幹了,那不就是一夜暴富了嗎?我熬到半夜12點,給劉菡秘書長的辦公室打了電話。

是劉菡女士接的,兩句話就給我打發了。告訴我她在忙,有時間她會給我打。

雖說我還沒張嘴求她什麼事,她就這麼快地結束通話,我心裏還是挺別扭的。畢竟同學一場,畢竟同事一回,畢竟在美國我還接待過她一次,怎麼一回國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都說國內的人現在學的是六親不認,由此可見一斑……

第二天下午兩點鍾左右,我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國內來的。直覺告訴我,是劉菡打的。

“昨天我有事沒來得及跟你講話,你生氣了吧?”

“哪敢生劉秘書長的氣喲!對了,你那兒現在應該是半夜兩點鍾吧,你怎麼還沒睡呢?幹嗎呢?”

“我現在習慣每天3點鍾睡覺。我神經衰弱睡不著覺。我每天必須喝瓶紅酒後才能入睡。現在獨自一個人在喝‘安眠藥’呢。”

“你的仕途那麼順,怎樣還會得上神經衰弱症呢?”

“你現在也學會罵人不帶髒字啦。我仕途順,那我的婚姻就該不順。你是這個意思吧?”

“你冤枉我了,我一點兒那個意思都沒有。你忒敏感了。”

“馬駿,你是男子漢嗎?你敢說真話嗎?”

“不知道你要讓講啥?”

“你喜歡過我嗎?”

“我……我……”

“小樣。你們男人個個都是窩囊廢。就這麼一個簡單問題,你還要‘我……我……我’個半天。算了,你不用回答了。”